易讀小說網 > 退下,讓朕來 > 774:大水沖了龍王廟【求月票】
    盯上朝黎關的,顯然不止康時這一路。

    鄭·國璽慈善家·喬到處派發國璽的時候,幾個有自知之明的小勢力清楚,自身實力無法跟黃烈一眾勢力爭搶國璽,便沒有加入對國璽的追逐。這倒是讓他們在陰差陽錯之下,提前撤出乾州的勢力大亂斗。

    他們幸運的同時又有些倒霉。

    幸運在于他們離淼江近,國璽出世,他們就第一時間揣著寶貝撤退渡江,到了燕州地界。不幸在于,這么想的不止他們一家。一路上也碰到了其他擁有國璽的勢力。

    結盟吧?

    彼此都不信任對方。

    不結盟干架吧?

    小勢力和小勢力的實力又接近。

    這導致燕州境內戰況雖不如乾州那么兇狠,但打起來也是民不聊生,尸橫遍野。

    他們之中還有一個幸運兒脫穎而出,順利回到了朝黎關,便能借著關口天險,換取喘息的時機。但這個幸運兒又不算那么幸運,因為他們在朝黎關屁股還沒坐熱就碰到康時兵馬。起初,他們還有些僥幸心理。

    盟軍上下有誰不知沉棠兵馬一分為二?

    康時這一支兵力少,即便有公西仇等人加盟,但己方也有朝黎關的天險當倚仗,同時還手握國璽。真正打起來,優勢在己。

    結果——

    康時手中也有國璽。

    號稱燕州險關的朝黎關,在短短半個月內,兩度易主。康時借著守兵立足未穩的空隙,率兵強攻,一舉拿下此地,一口熱水還沒喝,立馬安排僅有的人手防御關隘各處。

    又派出大量斥候去聯系主公等人。

    魏壽此前就是朝黎關守將,他留下的兵馬對關內情況十分熟悉,這倒是減輕了康時的工作量。一連數日不曾安眠的康時紅著眼,他勉強打起精神:“當下除了守朝黎關,與主公兵馬會合,還有一事也至關重要。”

    燕州水患情況比預想中麻煩。

    不僅有水患,還有疫病在肆意傳播。

    現在的問題是他們缺人缺糧又缺藥材。

    若不能解決這兩樁麻煩,庶民聚集起來發動暴亂,結果不堪設想。倒不是說這些庶民聚集起來能威脅自身,而是打仗到了這個地步,己方勢力只要能穩住陣腳,西北之地基本就穩了。但光有土地沒有人口怎么行?這些庶民可都是日后振興各州的主力啊。

    在不影響自身的情況下,能救則救。

    公西仇道:“燕州的情況還行啊……”

    相較于乾州地界的混亂,燕州只是看著蕭條,畢竟下場打仗的是各方勢力,庶民好像還挺穩。康時無語道:“燕州看著還行,那是因為此地大部分青壯都被鄭喬抽調去乾州。以朝黎關為界,關外的半個燕州七成都是老弱,他們聚一起能生出多大的亂?”

    虞紫神色凝重道:“老弱的身體遠不及青壯那么能抗,疫病一旦失控,他們很難熬過去。最要命的是,糧食藥材緊缺不止是關外,關內也是這般,疫病也傳播開來了。”

    糧食、藥材、兵力短缺……

    三座大山壓得人險些喘不過氣。

    也讓康時有些懷疑人生,這莫非又是自己霉運作祟?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斥候傳回來一個振奮人心的情報——他們探查到一行人馬,兵力不多,護送大量輜重車。

    康時精神一震:“輜重車?”

    忙問:“可有查清車上押送何物?”

    虞紫負責與斥候交接信息,再由她整合回稟康時:“那一伙人行事謹慎,斥候不敢貿然靠近,但從輜重車的車輪深度以及遺留的物件,有粟米還有小麥,滿車都是。”

    康時雙手攏在袖中,皺眉深思。

    虞紫道:“軍師擔心有詐?”

    康時揉著酸脹的鼻梁,不太自然地道:“微恒覺得……會有這么巧的好事兒?”

    天上可能掉餡餅兒,但不太可能正好落在他口中。他正為糧食緊缺,愁得頭發一把一把掉,斥候就傳回消息有一支神秘運糧隊伍出現在朝黎關附近?不能這么巧合吧?

    他自然會擔心是調虎離山之計。

    不過,糧食近在眼前,如此肥肉不啃一口,他怕是做夢都會后悔,一時遲疑不定。

    康時再問:“可有查清他們的身份?”

    虞紫搖搖頭:“沒查到。”

    這支運糧隊伍行事十分謹慎小心,沒打出旗幟,運糧兵馬也沒標志性特征,全是普通庶民打扮。但從他們周身氣勢和行動時的陣型來看,絕對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

    康時托腮沉思。

    偷襲劫糧的苗頭冒出來又壓下去。

    在內心反復拉扯十數個會合后,康時決定冒險一把,謹慎起見委托了公西仇幫忙。

    公西仇一聽就出言拒絕。

    果斷得康時險些忘了下文。

    “為何不肯?”

    公西仇指指眼睛,盡管他并不依賴眼睛,但率兵埋伏這事兒,這雙眼睛還是不太方便的:“你讓那個姓褚的上也一樣。”

    康時道:“褚將軍也拒絕了。”

    因為褚杰覺得他守關比公西仇靠譜,本身又是永固關守將,康時還真使喚不動。

    最重要的是——

    褚杰嚴格說來并不是主公部下。

    公西仇滴咕:“他拒絕了,就我上?”

    念在圣物的面子上,他沒跟康時計較。

    不過,也幸好是他率兵埋伏了。

    不然這出鬧劇可真是笑掉人大牙。

    作為十六等大上造,又具備武膽圖騰的某些特制,他從埋伏目標中間,察覺到一股極其熟悉的氣息。公西仇的臉色跟打翻的調色盤一樣精彩,玩了一出從天而降戲碼。

    底下那支運糧隊伍瞬間察覺。

    “何人送死?”

    他們之中沖出來一道人影。

    公西仇一巴掌將挑釁的荀定拍回去,沒好氣地開口罵道:“你看看我是誰再放狠話!荀永安,只是一陣子不見,你帳下人手規模大了不少,但你的膽子更大!”

    一巴掌拍在荀定胸口,激得氣息翻涌。

    盡管天色烏漆嘛黑,但公西仇渾身縈繞著墨綠武氣,再加上他標志性的聲音,荀定認出他的身份。于是在半空穩住身形,輕飄飄落地,再加上老爹荀貞的言靈及時落下來,他瞬間抖起來,捂著胸口罵道:“公西仇,你有病是嗎?沒事跳出來嚇人作甚?”

    公西仇的立場一向成謎。

    不過他身上沒啥殺氣,荀定也不擔心對方是敵人。下一秒,他就感覺自己被現實打臉了——遠處山頭冒出一顆顆人頭,憧憧人影,倘若不仔細還以為他們是灌木……

    荀定:“……”

    公西仇率兵在埋伏他們?

    這個念頭一出來,荀定就萌生了殺意。

    但殺意還未來得及爆發,又挨了公西仇一巴掌,后者口中還在羞辱他:“真該讓阿來看看你這副愚蠢模樣。荀永安,在我跟前亂放殺氣,真嫌自己性命太長了是吧?”

    最后還是荀貞出手拉回了兒子,他眸色沉沉看著公西仇,問道:“怎么回事?”

    公西仇沖身后一揮手:“全出來!”

    荀定:“……”

    兩方人馬坐下來,面面相覷。

    確認過眼神,真的是自家人!

    荀定吃驚地道:“康軍師已經拿下朝黎關?但,此前消息不是說朝黎關在……”

    公西仇幽幽地道:“你消息不及時。”

    荀定:“……”

    當下這個情況,情報滯后個七八日很正常啊,而且他們這點人手保護糧食平安抵達這邊,躲過了難民和燕州境內盟軍勢力,不可謂不辛苦。不過也幸虧公西仇認出自己,不然兩軍要打起來才能知道是自己人,那可真尷尬了。誤會解開之后,公西仇讓人給康時送去消息,讓他派人來接管這一批糧食。

    荀定這才有功夫關心公西仇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么了?”內心則滴咕著哪位仁兄這么厲害,居然能弄瞎這廝的眼睛。

    公西仇抬手撫著蒙住雙眼的布條。

    用最平靜的口吻,裝最牛的逼:“你說這雙眼睛?突破晉升十六等大上造的時候,遇見了一點小小的麻煩,雙眼暫時失明。”

    荀定:“……”

    他就說嘛,公西仇剛剛打自己似乎比以前輕松,合著這廝又突破了一個大境界。

    荀定表面平靜,內心嫉妒到五官變形。

    公西仇本來就是他跟阿來之間的絆腳石,現在這塊絆腳石不僅沒有被踢開,還拔地而起變成高山險峰擋在自己面前,生氣!

    仿佛看穿荀定的心思,公西仇咧嘴一笑,露出兩排雪白整齊的牙,實在是欠揍!

    荀定險些被氣得原地昏厥。

    所幸,公西仇對他興趣不大。

    他滿心滿眼都是另一人,問這支隊伍的負責人:“瑪瑪怎么不跟你們一塊兒?”

    荀貞道:“主公另有事情要辦。”

    公西仇問:“安全嗎?”

    圣物在外亂跑,磕著碰著可怎么辦?

    荀貞道:“自然安全的。”

    如果主公這配置還能出事,天底下也沒什么地方安全的了。再不濟,還有祈善。

    當康時得知剩下糧食正在趕來路上,他喜得拍腿大笑:“這運氣,誰再說我瘟?”

    事實證明,笑容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同理,運氣也是一樣。

    康時派出兵馬去接運糧隊伍,除了荀定這一支,剩下三支都在預期抵達,唯獨最后一支沒有在預定時間出現。這一消息傳回朝黎關的時候,康時感覺屁股下的席墊長刺。

    一個詞,如坐針氈。

    他凝重神色:“怎么會接不到?”

    公西仇:“會不會是路上耽擱了?”

    因為乾州糧倉糧食太多,同時運輸目標太大,容易被敵人察覺。褚曜等人便商議分作五路,晝伏夜出,走五條不同路線。縝密計算過五支隊伍的行軍時間,今天入夜時分,最后一路應該就能抵達,前后時間差不會超過一個時辰,而現在半天都過去了。

    荀定:“最后一路是無晦坐鎮。”

    公西仇道:“他坐鎮就不會耽擱?”

    廳內氣氛很凝重。

    荀定小聲道:“這個節骨眼失去聯絡,必然是碰到了麻煩,甚至可能是敵人……”

    還是擁有國璽的敵人。

    鄭喬借寧燕之手送來的斷劍,此刻就在褚曜那一支人手手中。這玩意兒可是燙手山芋啊,擱在哪一支手中,哪一支碰見敵人的風險就更大。褚曜顧及這點,才最后出發。

    康時深呼吸一口氣。

    有些不太敢想褚曜那一支的情況。

    褚曜要是出事,主公那邊要瘋。

    他問荀貞:“含章,麻煩你繪制一下無晦那一路的行軍路線,安排兵馬去搜查。”

    眾人寧愿希望褚曜那一路是碰見難民耽擱,也不希望他們倒霉碰到哪一支勁敵。當日沉棠率兵繞后攻打寸山城,分出去的兵馬以文心文士居多,武膽武者高端戰力少。

    聽荀貞等人的話,主公后來還帶著魏壽、姜勝和寧燕去找鄭喬索要首級,褚曜這一路留下的戰力就更可憐了。此時又為了運糧而進行分兵,褚曜手中兵馬也就兩千多。

    兩千多人碰到手握國璽的勢力……縱使褚曜欒信幾個文心文士逆天,也打不動!

    康時這邊分出去人手搜查褚曜等人的下落,同時派人在約定位置蹲守褚曜行蹤。

    說不定,褚曜那邊只是耽擱。

    沒蹲來褚曜,蹲來了主公。

    第二日,難民裝扮的沉棠一行人途徑此處,沒多會兒就被一支巡邏兵馬出手攔下。

    “爾等何人?”

    沉棠看到他們的旗幟,認出是自己的兵馬,這才放下警惕,抬手屈指勾起斗笠,露出一張含笑的面龐,朗聲道:“我?我姓沉,名棠,字幼梨,讓你們隊率過來。”

    她這張臉還是挺有辨識度的。

    隊率急忙將消息上報。

    等待的功夫,沉棠也打聽到一些消息,朝黎關已經被自家人占領,她眸子亮起。

    “季壽可以啊,這一波操作牛!”

    穩住朝黎關,西北大局可定!

    一側的錢邕聽得牙都酸了。

    黃烈幾個苦心籌謀,最后被她撿走。

    “唉,時也,命也。”

    只要最后大贏家不是章永慶或者黃烈,隨便哪個阿貓阿狗,他都能接受。但很快,錢邕就敏銳發現氣氛不太對。他抬手扯了扯沉棠袖子,給她使了個眼色:“不對勁!”

    莫不是朝黎關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