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退下,讓朕來 > 899:醍醐灌頂
  根據眾神會的規定,尋常活動不拘規則,但特定會議必須戴上面具用作遮掩。

  沈棠一行人自然也戴上了面具。

  全都是臨時跟攤販買的,有些面具空白可以DIY,例如沈棠戴的這張面具圖案便是祈善提筆一揮而就。他不畫不行,不畫主公自己就要上了,祈善不想丟臉丟太狠。

  烏元一行人也戴上各自面具面紗。

  雙方為何能一眼認出對方呢?

  因為衣服都沒換啊。

  這面具戴了跟沒戴有什么區別?

  “這是我們的請帖。”

  沈棠臉皮最厚,率先反應過來,沖烏元一行人頷首,抬手將請帖遞出,交給守在宅院門外的司閽。這司閽雖是仆從裝扮,但從雙眼偶爾流露的精光來看,也不簡單。

  司閽接過請帖,不用打開便知是真。

  本以為四人只是尋常參會者,按例要檢查一番。待見到為首的祈善亮出的信物,司閽瞬間精神一震,連暗號都不對一下,恭敬拱手歡迎他們入內,竟直接免檢通關。

  這細節吸引烏元注意力。

  他不是第一次參與眾神會相關活動。

  跟眾神會接觸多了,他多少也了解這個組織某些潛規則——在這,不管你是王侯還是將相,都要照著規矩來,不管是誰都要老老實實查驗請帖真假和請帖主人的身份。

  違背規矩會被拒絕,甚至有性命之憂。

  當然,眾神會明面上只是個類似人才招聘的網站,齷齪骯臟手段都不會擺明面。

  待沈棠等人消失不見,烏元才打聽。

  司閽本不想搭理。

  不透露社員身份是死規矩,奈何規矩雖死,人卻是活的,有些情況也可以通融。

  烏元給龔騁使了個眼色。

  龔騁從懷中掏出一枚精巧物件。

  這也是一件信物。

  司閽見了,臉上的褶皺隨著笑意加深。

  宛若一朵盛開舒展的菊花。

  “剛剛過去的是副社。”他沖著龔騁拱了拱手,松了幾分口風,因為龔騁的身份還透露一點兒內情,“這位副社脾性與常人迥異,若非必要,老朽建議不要去招惹。”

  這話自然是沖著龔騁說的。

  司閽開門放人,同樣也是免檢。

  烏元本就忌憚顧池幾個,如今再聽,警惕心愈重,路上扭頭警告二女:“此地不比家中,近些日子都乖順些,不要再找麻煩,特別是那個女將軍。沈幼梨帳下的女性修者,大多都跟她有共患難的情誼,比較說得上話。她要是過去告個狀,怕是壞事。”

  她們有句話沒說錯——

  北漠本族女子在家中地位確實高。

  她們是用來聯系各個部落最堅固的繩索,誰也不知道日后嫁到哪里,嫁去的部落勢力會不會一飛沖天,又會不會在關鍵節點幫到自家部落。抓住夫婿部落不容易,感情拿捏自己的女兒就簡單得多。再加上女性資源缺乏,北漠對待本族女眷是比較溫情的。

  二女在家中就是驕縱任性的性格,素來不將人命放在眼中,她們父兄位高權重,還是烏元勢力集團有力支持者,即便是他也不能過多干涉她們行為。其實一開始沒打算將人帶來,畢竟以她們的地位,以北漠幾十年如一日對關內的滲透,神不知鬼不覺給她們搞個戶籍不難,只是北漠還沒搞清楚女性修者怎么回事,為防萬一還是讓二人同行。

  得罪白素被盯上,實在是意料之外的意外,不過烏元還算穩得住,因為他此行就三樁事情——其一,參加眾神會的會議;其二,借著會議跟關內勢力聯系;其三,花錢跟沈幼梨做生意,不僅是買糧食糧種,還有其他大宗項目,看看兩地能不能開通互市。

  此前關內大亂斗,北漠還能渾水摸魚。

  亂七八糟的商品流入北漠境內都不會受阻礙,但沈棠上位之后就麻煩了,她縮緊對這方面的限制,甚至還有不少穩定合作的商販都被抓了個干凈,查稅查得飛起,恨不得從兩百斤的身體刮下四百斤的油。本以為只是一時,誰知道她一連半年都沒有松口。

  北漠這邊坐不住。

  烏元主動請纓,幾件事一起辦了。

  即便北漠有野心,那也是幾年以后,如今他真沒打算搞事兒,自然也不怕被查。

  二女心下不悅,但也只能答應。

  只是心頭有火氣。

  白素指著鼻子罵她們是狗,她何時受過這種委屈?這口惡氣若是在北漠,她當場就出了,非得親手拿著鞭子將人打得皮開肉綻,用匕首將她的臉片下來:“懂了懂了,日后會離那些五大三粗的怪物遠點。”

  另一人道:“……女人長成這副模樣,也倒人胃口,族中馬奴隸都比她嬌媚。”

  烏元道:“人家是武膽武者。”

  哪能是一吹就倒的體格?

  “嘖,文心文士就不會如此……”盡管她們身邊都是粗獷的莽漢,但她們更欣賞斯文儒雅的俊秀士子。又自恃根骨好,更樂意往文心方向發展,不用吃摔摔打打的苦。

  北漠各族因為飲食結構較為單一,體味都比較重,一流汗更是氣味加倍,她們可不想成為武膽武者,天天飄著一身的臭汗。

  “你們資質更偏向武者,硬要棄武從文,日后進展困難,你們可不要后悔。”

  烏元這個建議是發自內心的。

  文士這條路一點兒不好走,成長路上需要名師領路,更看重自身腦子——二女父兄替她們鏟平道路,導致她們從小到大就沒什么地方需要動腦,北漠尚武,是武者成長的沃土,但對于文士卻是貧瘠之地。她們這個脾性選擇文士,一輩子難有什么建樹。

  “我又不圖多厲害,能有文氣讓我芳齡永駐就行,哪個女人不想一輩子十八歲?”北漠的氣候相對極端,女子花期極短。

  烏元:“……”

  若只圖文氣滋養經脈和青春常駐,最次的天資也能滿足她們的需求,可惜了。

  這天資給她們當真可惜。

  烏元不由得想起此行帶來的其他女子。

  這些女子出身高低不一。地位越低,野心越大,決心越堅定,只可惜天資都不是太高,而天資最好的兩個又被家中父兄養廢。滿腦子不知所云的爛泥,根本扶不上墻。

  他腦中又浮現林風的模樣。

  這樣的女子,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走過拐角,烏元看到提前一步進入宅邸的顧池四人,他們立在原處似在等人。

  顧池雙眸被墻體投下的陰影埋沒,襯得那雙本就黑沉的眸子越發陰翳,連花里胡哨的喜慶面具都壓不下。烏元很熟悉這樣的顧池,或者說,他當年接觸到的顧池就是這樣的,像一條盤著蜷縮在角落的死蛇,傷痕累累的身軀上糾纏著七八只煩人的蒼蠅。

  若路人以為這條毒蛇死了就能用樹枝撥弄,那么只會換來突然暴起咬人的還擊。

  蛇死了,但它的威脅性依舊在。

  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招惹這條毒蛇。

  烏元也意識到剛才的話被顧池聽到了,聽到多少就不清楚了,但此處是眾神會,他直接裝作不認識他們,徑自率人從一側過去。就在雙方錯身之時,顧池抬手阻攔。

  “郎君,你的依仗就只是龔云馳嗎?”

  烏元凝視著顧池眼眸,輕笑:“先生,當年烏某無權無勢,被逼藏身月華樓才能躲過混戰,彼時身邊尚有數百人為我驅策。今非昔比了,烏某這條命也貴重許多。”

  顧池許久才放下手。

  烏元拱手道歉道:“烏某這兩個侍女口無遮攔,待得空,烏某必攜重金上門。”

  顧池垂下眼簾:“滾吧。”

  烏元唇角的笑意徹底僵住。

  他怔怔看著顧池,笑弧歸零,似乎沒想到顧池前后態度變化這么大,竟然連表面功夫都懶得維系。不過烏元年紀不大,卻比很多上了年紀的老狐貍還能屈能伸,他拱了拱手,匆匆離開此處,背影隱約含著怒意。

  龔騁跟顧池錯身的時候,眼神很淡。

  似乎被顧池噴了“滾”的人跟他無關。

  待他們都走完了,沈棠彈指下了言靈屏障,隔絕窺聽:“望潮,龔云馳怎么回事?即便他天資傲人,也不可能短短五六年就從一個廢人直接爬上十六等大上造吧?”

  這個速度將公西仇都甩得看不到尾氣。

  顧池道:“因為這實力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

  顧池道:“可聽過【醍醐灌頂】?”

  “這個言靈,我也會啊。”

  【醍醐灌頂】是文心文士的言靈,它能讓人神思清醒,甚至是豁然開悟,屬于輔助言靈修煉的增益BUFF。沈棠親測,這言靈拿來加班效率極高,比冰美式還能提神。

  不過,龔騁是武膽武者。

  同一道言靈,在不同人手中效果都不同,更別說還是文武兩個不同體系了。沈棠理解的【醍醐灌頂】跟顧池說的,兩碼事。

  “這【醍醐灌頂】是一門秘術,武膽武者畢生只能施展一次,其效果就是將畢生修為都灌輸給另一人。只是接受【醍醐灌頂】的人會承受極大的痛苦,骨肉重塑,打破重來……不過,這種手段過于霸道,施展門檻極高,承受者也不可能全盤接納。這個過程也不是一蹴而就,需要極長時間吸收。而施展秘術者,將在百日筋脈盡斷而亡。”

  “……你的意思,施展【醍醐灌頂】的武膽武者,境界遠高于十六等大上造?”

  顧池點頭:“應該是二十等徹侯。”

  這個答案一出來,眾人俱驚。

  二十等……徹侯?

  用【醍醐灌頂】的禁術將畢生所學給了另一個人?不是,哪怕是親祖宗都做不到吧!只要不是戰死,二十等徹侯壽命很長。賊星降世也才兩百多年,這個二十等徹侯就算從賊星降世第一天算,到如今也才兩百多歲,再怎么說還有幾十上百年能活吧?

  林風忍不住失神喃喃:“這位龔郎是救了那位二十等徹侯上下祖宗十八代嗎?”

  顧池嘆氣道:“龔騁的心聲破綻不多,似乎很不愿意提及這件事,倒是烏元有些破綻,根據零碎的情報來看,龔騁接受這份力量有許諾那人什么,應該對北漠有利。”

  那位二十等徹侯可能就是北漠出身。

  再不然就是有別的淵源。

  若非如此,龔騁可能因為救命之恩和私人交情幫助烏元,卻不會幫助北漠。龔騁所在的龔氏,他們的功勛可都是踩著北漠上去的。即便是共叔武,也曾參與征伐北漠。

  龔騁不會不顧族訓。

  沈棠:“……龔騁吸收完了?”

  所謂【醍醐灌頂】跟無晦當年承受的【偷梁換柱】有些類似,不過前者是施術者主動掌控,而后者是施術者將一人文心與另一人調換。龔騁將那位二十等徹侯的修為吸收到什么程度了?那份遺產,消化完了?

  顧池搖搖頭,沈棠沉下了臉。

  “龔騁本身資質好,又跟那個二十等徹侯契合,吸收的效果會比正常情況好很多。保底也是十七等駟車庶長,甚至是十八等大庶長。一旦北漠兵馬集結完畢,他多半會為北漠出戰。至于他會做到什么程度,這就要看那位二十等徹侯讓他做什么了……”

  沈棠抬手捂著面具深吸一口氣。

  她表面上情緒穩定,但顧池知道自家主公動了殺心,想著要不要此刻殺了龔騁。她不管龔騁底線在哪里,她只知道此人有威脅,不能留著變成心腹大患。所以——

  殺了他!

  顧池沖她小幅度搖搖頭。

  如今殺不了。

  那名二十等徹侯選擇這么做,哪里會讓龔騁輕易就死?主公出手,怕是要跟那位二十等徹侯留下的底牌過招了,會死。

  沈棠咬緊了后槽牙:“麻煩。”

  心中飛快滾動著各種手段。

  明的不行,要不要試試暗的?

  相較于沈棠如臨大敵,顧池倒是穩得住,祈善也如此:“主公忌憚龔云馳作甚?反倒是他應該忌憚你的,畢竟——其他武膽武者晉升還有跡可循,而主公不講道理。”

  沈棠:“……我也有修煉啊。”

  祈善這話聽著不是滋味。

  顧池也忍不住打趣。

  “主公還是相信自己的身體吧。”

  公西族的圣物,真正實力即便沒有二十等徹侯,也該超過十六等大上造吧?龔騁有話本男主的奇遇,但自家主公也不凡。

  沈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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