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魏晉干飯人 > 第1092章 陛下沒有意見
  得寸進尺,首先得先得寸,才能更進一步,而在謀寸時,對手又不是傻子,自會討價還價。

  禮比法更難改,因為禮是治國的根本,所有法律法規的制定都要合乎禮,說白了,禮這東西在封建社會里就相當于憲法;

  所以趙含章只是伸出觸角,即便是她的手下們,也有不少持反對意見,更多的是沉默。

  對于他們的身份來說,依附趙含章卻選擇沉默,就已經是一種表態了。

  趙含章能說動汲淵和明預表態,也是因為他們知道她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所以愿意助她一臂之力。

  她要是真的改禮,汲淵和明預未必愿意答應。

  上千年根深蒂固的東西,豈是那么容易改的?

  趙含章嘆息一聲,傷懷的問道:“諸位反對我改婚制,范御史上書的繼承法案及戶籍改制爾等也反對,是不愿朝中有女官嗎?”

  眾人心中一凜,你就是最大的女官了,誰敢反對?

  眾官員紛紛跪下,低頭道:“下官不敢。”

  趙含章沉默的看著他們,直看得他們冷汗淋漓才開口問道:“法案和戶籍改制也就罷了,卿等皆推托說年關將近,不好議事。這婚制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正好趕在過年的時候頒布,讓眾多新人依照新婚制而行,等過完年,都不必朝廷多費心,便可一傳十,十傳百的效仿開。”

  眾官員咬牙,不由去看汲淵和明預。

  卻見他們低著頭避開了眾人的目光。

  常寧垂眸思考半晌后道:“大將軍今日新婚,法案和戶籍改制的事不如過完年后再議,至于婚制,此屬于禮,禮通不通還得辯,趙祭酒以為如何?”

  趙程卻堅持,繼續道:“新婚制,不通。”

  趙瑚一聽,瞪了他一眼道:“你閉嘴,這是自家人,會不會說話?”

  趙程不搭理他。

  趙含章輕笑道:“通不通也不是趙祭酒一人說了算的,不如我們招天下賢士來辯一辯?”

  眾官員心中一緊,卻不得不應下。

  趙含章起身道:“時辰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招待不周,過幾日本將親自上門與諸位致歉。”

  眾人忙說不敢。

  趙含章揮了揮手,“去吧。”

  眾人這才行禮,有序退下。

  走到后面發現王氏、弘農公主和傅宣站在院門口,連忙又作一揖,側身退走。

  卻不知弘農公主和傅宣對這場新婚儀是否有意見?

  弘農公主等他們都走了才走過來,趙含章忙笑道:“阿娘,母親,父親,你們也都沒怎么吃東西,要不要一起再吃一些?”

  弘農公主應下,“好啊。”

  傅宣和王氏也默默地坐下。

  下人立即拿碗盛了碗飯上來,又端上來兩盤重新熱過的飯菜。

  國家剛剛安定下來,大家都缺吃的,今晚雖然沒喝到最后,但菜都已經吃得七七八八了,看得出來,她的下屬們光盤行動都做的不錯。

  趙含章將幾盤一看就還很好的菜放在王氏和公主面前,扭頭和下人道:“剩下的你們收拾了,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也別浪費,莊子里不是養了許多牲畜?”

  下人高興的應下。

  弘農公主垂眸,挑揀了一片菜后問道:“你要改什么法規,竟要如此耗費心力的籌謀?”

  趙含章倒也不隱瞞,范穎上的折子又不是秘密,弘農公主和別人打聽也能打聽到,“先漢呂后當政時,女子亦有承繼財產的權利,但后來這條法規漸漸廢弛,我想完善一下,從此以后,女子亦有承繼財產的權利,而除錢財和奴婢外,還有田地、房屋鋪子、甚至是祭田和爵位,女子皆可承繼。”

  弘農公主握緊了筷子,“納贅承繼?”

  趙含章搖頭,“不,就一般承繼,納不納贅看她們自己的選擇。”

  “那贅婿可能入朝?”

  “當然可以,”趙含章笑道:“一般人有的權利,他們都有,正如家中之妻一般,她們擁有夫的權利,贅婿自然也可擁有妻主的權利。”

  輕視贅婿,何嘗不是輕視妻主的一種表現?

  想要男女平等,那就是妻和夫的平等,贅婿和妻主的平等;而權利,是從義務上來的。

  想要在這個時代里實現平等,那是做夢,還是白日夢,一千多年后的世界里都沒實現呢。

  趙含章能做的就是爭取一些東西,從法律法規上給予女性一些權益,但現實中能做到哪一步,誰也不知。

  那個時代,建國七十多年后,依舊會有不少的人認為出嫁的女兒無權繼承父母遺產呢,何況是現在呢?

  反正不管能做到什么地步,她先把法律法規立著,讓有需要的女子在需要時可以有法可依,有例可循。

  弘農公主:“那他們說的戶籍改制是……”

  “立女戶,”趙含章道:“我放寬了立女戶的條件,比如一個寡婦帶著幼兒,按本朝律令,戶主改為她的兒子,但幼兒為戶主,多有不便,這樣的情況,寡婦若想立女戶,允!”

  “再比如,一個寡婦帶著幼女,按本朝律令,不可立為女戶,其公婆,叔伯,甚至其娘家父兄都可為戶主,除非再嫁,不然她就得帶著幼女依附他人而活,我覺得很不方便,這樣的情況,可立為女戶。”

  戶口的改制還不只在于寡婦這一點上,還有各種各樣細微的情況分別,趙含章和范穎等人都盡量細節化了,除了女戶的改制外,還有其他戶籍新規,她的目的就是,鼓勵他們多生孩子多分戶,多納稅來多種地。

  弘農公主問道:“改法規很難吧?”

  趙含章沖她笑道:“今年不成,明年再努力,明年不成我就改一條禮制,后年再繼續,嘉禮只是五禮中之一,除此外還有軍禮、吉禮、兇禮和賓禮,只要他們受得,我一年改一點,能改上二十年。”

  禮,是教化所用,不僅約束萬民,也約束皇帝和權貴,改一條,那才是傷筋動骨。

  弘農公主垂眸想了想問道:“陛下也無意見嗎?”

  趙含章柔和的笑道:“陛下沒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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