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繆正初已在主位坐好,沐淮左提前用過了午飯,就沒下樓。
打了聲招呼之后,厲寒辭一點也沒客氣地到了繆正初旁邊,熟絡地跟他聊起來。
“哥身體好點了嗎?”
繆正初起身盛湯,蒼老的手有些微顫。“好多了,現在能跟我聊聊天。”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湯秋彤端了個空碗下來,速度不緊不慢,眼底有些倦意,懶懶打了個哈欠。
“厲先生又在這里用飯啊?”
隨意的一句話,帶著些許陰陽怪氣,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
她只是覺得晚晚都不在家,他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空碗遞給了旁邊守著的傭人,碗底一點黑沉沉的藥渣,光看顏色就能想象到其中的苦味。
這些日子她身體很虛,可能是壓力過大,睡眠質量極差,便喝點中藥補身體。
祁楓拉開了椅子,請她坐下。
“跟你一樣,蹭飯的。”
厲寒辭也沒把她話里的刺當回事,輕輕松松一調侃,化解了鋒芒。
“也是,人多熱鬧。”
大大咧咧慣了,湯秋彤微微點頭,夾了個雞翅放進碗里。
胃口不佳,小口地咬著。
一頓飯吃得也還算溫馨,只是大家都覺得少了點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傭人收拾碗具的時候,厲寒辭走到了客廳的角落里,打出了那個他猶豫很久,終于找到機會撥打的電話。
鈴聲響了很久,他極有耐心地一遍遍打過去,終于在第五遍的時候,她接了。
聽筒里傳來她壓抑著的抽吸聲,聽起來是剛哭過,嗓音有些沙啞。
“今早小姨暈倒在了廁所里。”
厲寒辭愣了一下,頓時明白了為何這通電話打了幾遍才通。
“現在怎么樣?”他的嗓音很溫柔又有磁性,無形中給人一種能安定下來的力量。
“周醫生抽空過來看過,說可能是腫瘤壓迫神經導致的,讓她再做一次檢查看看……我很擔心她……”
沐晚晚抽噎著跟他訴說心中傷郁,強忍著淚水。
幾個小身影偷摸鉆進了客廳,一聲不響地在他背后,聽不清電話里的聲音,卻也能從他的語氣里聽出,這是在跟他們媽咪打電話。
“還沒到動手術的時間,小姨要是情況惡化怎么辦?我害怕她也會離我而去。”
來之不易的親人,她都還沒來得及珍惜,就要去遭受失去的痛苦,這對她而言就是一種折磨。
厲寒辭沉默半晌,安慰她道。
“別多想,等檢查結果出來,一切的問題都會有解決的辦法,你要相信周琛的實力。”
事已至此,除了相信周琛,她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躲在洗手間里偷哭的沐晚晚擦去了臉頰的淚痕,深吸一口氣舒緩情緒。
“你說得對,還沒到最后一刻,一切還沒定論呢,小姨肯定能化險為夷的。”
躲在他身后的小家伙們面面相覷,聽不懂他講的是什么。
直到天寶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厲寒辭反應過來,點開了揚聲器,笑著蹲下身子問他。
“想跟媽咪說說話嗎?”
這給了沐晚晚準備的時間,她清了清嗓子,佯裝出一副興奮的語氣打招呼。
“是媽咪的哪個寶貝呀?”
天寶眼睛一亮,抓住了他的手腕,對著手機里的人說話。
“媽咪,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光聽聲音,沐晚晚就能分辨出是天天。
“再過幾天吧,媽咪在這里還有事情。”
天天失望地“哦”了一聲,松開了手,退到一邊去。
這幾日因忙著小姨的事情,沐晚晚沒空給家里人打電話,孩子們很是想念她,接二連三地要跟她聊天說話。
不過是講講家常的事情,說一些玩樂好笑的故事,也讓她的身心得到了療愈,聲音都變得輕快起來。
“他連打牌都輸給你了嗎?我們家天天可真厲害!”天寶的眼尾彎彎,身后若是有小尾巴,指定翹到了天上去。
“還不是厲叔叔分心!肯定是在想別的事情!”
月寶握緊拳頭,做了個右勾拳的動作,小表情氣呼呼的。
“是嘛?你在想什么?”
揚聲器里,沐晚晚的聲音有些愉悅,提到他的時候,似乎還多了一層曖昧的意味,尾音拖得有些長。
“在想你啊,發了十幾條消息都不回。”
厲寒辭直截了當地說出來,引得孩子們紛紛閉眼捂耳朵,表示對秀恩愛行為的嫌棄。
沉默的一秒里,沐晚晚羞紅了耳朵,強裝著鎮定回答他。
“你也知道我忙啊。”
這莫名其妙又互相熟悉的語氣,讓這些孩子有些驚訝。
不過短短幾天,他們怎么就變得如膠似漆,說話都不避著人了?
厲寒辭低低地“嗯”了一聲,對上孩子們探究的眼神,對著手機里的人說。
“以我們現在的關系,讓孩子們喊我爸爸,沒問題吧?”
語氣還是詢問的語氣,可話說出來,卻多了幾分暗示的味道。
聽到這話,只有沐晚晚和年寶清楚他的身份是霍北梟,另外三個孩子可不知道!
可想而知他們此刻的心情該有多震驚。
“叫吧叫吧。”沐晚晚無奈低笑。
得到同意之后,厲寒辭愈發地肆無忌憚,捏了捏天寶軟嫩的小臉,讓他開口叫爸爸。
“你就是看我最小,好欺負!”
小嘴勉強一開一合地抱怨,天寶不知是急還是羞紅了臉,最后還是憋出了兩個字。
“爸爸。”
大掌松開他,還不忘替他揉揉軟肉。
“嗯,乖!”
剛走進客廳的小情侶目睹這一幕,呆愣地站在了原地。湯秋彤恍惚地拍了拍自己臉頰,疑惑看向男友。
“我沒聽錯吧?天天喊他爸爸?”
祁楓也是一臉懵,用力眨了一下眼睛,以為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不對,老板從不對其他人笑的,這也太不正常了!”
倒吸一口氣,他差點都以為見鬼了。
從他工作到現在,幾乎都沒見年寶笑過幾回,今天竟然看到年寶對著厲寒辭笑,真是太詭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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