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她的手，又粘糊了一會兒，祁楓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人一走，氣氛瞬間降了下來，湯秋彤扭了扭微僵的脖子，盯著茶幾上擺的空果盤看了一會兒，抿抿唇，準備回房間洗澡。
剛走了兩步，手機鈴響了。
習慣性地皺起眉頭，她又退回去，接起了電話。
“彤彤，你快再轉點錢過來吧！還是不夠！”
聽筒里傳來她母親的聲音，半是哭訴半是催促的，嗓門很大，吵得她耳朵疼。
“我不是剛給了十萬嗎？”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在客廳里來回踱步。
“這怎么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欠了多少錢！你看這公司倒閉了，之前的合作都談不成了，拖欠的那些尾款都要還啊！”
對方似乎在室外，聲音有些吵鬧，偶爾飄過一句賣炒冷面。
“那跟我有什么關系？是你們經營不善，憑什么讓我來擦屁股！”
說了一句重話之后，到底也是顧及母女情面，把長發往后一捋，冷靜下來給她出主意。
“工廠里庫存的東西該清倉就清倉，拖欠的工資不是都付清了嗎？怎么可能一點錢都拿不出來！”
母親“哎哎”了兩聲，似乎走到了一個空曠地方，頓時靜了下來。
“我和你爸這些天把腿都快跑斷了！為了把那些東西賣掉，現在還在小市場里，你說這地方烏煙瘴氣的，我都受不了！”
她拍了拍大腿，往還算干凈的花壇石壁上一坐，開口就是抱怨，還假哭了兩聲，抹了抹眼淚。
“你爸這輩子可沒吃過這種苦，這么大年紀了，拉不下臉來跟人借錢，之前稱兄道弟的那些朋友，一看公司倒閉，都不見人影了！”
湯秋彤的神色逐漸凝重，抓緊手機的指尖微微泛白，沉默著不想說話。
家里出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想盡了辦法替父母還債。再這樣下去，別說是她爸媽，她也很快就上失信人員名單了。
“物是人非啊！我和你爸實在是沒辦法……”
話說一半，她突然停住了，嘴里發出一個奇怪的音節，而后激動地晃了晃手機。
只聽一陣詭異的風聲之后，換了個人接電話。“彤彤，是我。”
聽出這是她爸，湯秋彤捏了捏眉心，喊了一聲。“爸，你和媽在擺攤？”
破產老總與夫人親自擺攤，她可是不信的。
“讓市場部還沒離職的員工去干的，我在監工。”
顯然她父親的聲音更為冷靜，言辭之間還有曾經身為豪門的自尊與驕傲。
“破產的消息還沒傳出去，但也堅持不了多久了，合作方那邊還能拖延兩天，現在主要的問題是，房子被抵押了，我和你媽今晚還沒住的地方。”
話語間沒有一個字在求人，可偏偏湯秋彤從中聽出了父親的無奈。
緊繃的手逐漸放松了，她點開了揚聲器，把手機放在了茶幾上，整個人突然卸了力，倒在沙發里。
鼻息間還有祁楓身上的氣味，明明平常能讓她安心的味道，今天突然就失靈了。
“我給你們訂酒店，暫時先出去住兩天。”
嘴里發出虛軟無力的聲音，她差點就要向現實屈服，指尖劃過眼角，抹了抹并不存在的淚水。
可能是偷偷躲在角落里哭了太多次，連淚腺都開始麻木了，不工作了，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
手機里的聲音未停，話鋒被她母親搶走，他們對此還不滿足，心思竟打到了別人身上。
“媽知道你沒多少錢，但你不是有個好朋友嗎？那個霍氏的總裁，手底下兩家公司呢！借個幾百萬應該不成問題吧？”
躺著的女人頓時繃直了身子，從沙發上挺身起來，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朋友之間一旦出現了金錢往來，就會變質。她不想和晚晚出現嫌隙，寧愿自己一人承受家族分崩離析的結果。
“爸媽都快被逼死了！難道你的朋友就比爸媽重要嗎？”母親的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壓抑著的情緒頃刻間爆發出來，湯秋彤義正言辭地對著手機吼道。
“你想都別想！根本就是你們想把我給逼死！”
對方愣怔幾秒，話音短暫地平息下來。
也沒過多久，湯秋彤氣剛理順，又一句驚天大雷砸下來。
“你男朋友呢？不是都住一起了嗎？他知道我們家的事嗎？”
都不等母親說后面的話，她連聲打斷。
“停停停！你想干什么！”
母親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做法有問題，一副理直氣壯的口氣。
“遲早都要結婚的，替你還一些債怎么了？”
被她氣得連連吸氣順氣，湯秋彤捂住了臉，聲音悶在了手心里，整個人都在崩潰邊緣徘徊。
“我還沒跟他結婚，你就已經看上了人家兜里的錢？！你害我還不夠慘嗎？！”
本不想說這么重的話，可她母親實在過分，從未考慮過祁楓會怎么想她。
如今她家就是個無底洞，無論多少錢都填不上這個窟窿，她連一個字都不敢跟祁楓提，就怕他們倆好不容易修復好的感情又因此出現裂縫。
“你這是什么態度！是我害的你嗎？公司的事，我們也不想的，你不幫我們也就算了，居然還想跟我們劃清界限？！”
電話那一頭也是怒意暴漲，說完又凄凄哭了起來，罵她沒良心、白眼狼。
耳朵里就像鉆進了個喋喋不休的蒼蠅，又癢又難受。
湯秋彤沒有辦法，只能軟下了口氣，說自己昏了頭，說重了話。
“你們別逼我了，我會再想辦法的，祁楓和晚晚那邊，你們不準找他們！”
掛斷電話前，她又不放心叮囑了一聲。
那邊沒有說話，大概是聽進去了，只是催了一句，叫她快點。
手機熄屏之后，她縮進了沙發一角，手臂抱緊了雙膝，眼眶紅腫又脹，鼻子泛起酸意，腦子亂得一塌糊涂。
她創業正是需要錢的時候，工作室還沒到穩定期，就被她抽空了資金，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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