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鄴的目光又落在時九念纏著厚厚繃帶的肩胛骨：“你的傷……”
“死不了。”
時九念聲音冷漠。
沒有冷晨那么刺人，但態度也絕對算不上很好。
司鄴的目光久久沒從她的肩胛骨移開。
雖然死不了，但他那一槍打得有多重，他是知道的。
她肯定很疼……
“你過來如果只是問我這個，那我覺得，我們也沒什么好說的。”
時九念被他盯得有些燥，語氣更不好。
司鄴怕她生氣，連忙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
氣氛有些尷尬。
半響。
“你母親，是得抑郁癥，自殺離世的？”
司鄴問道，聲音艱難的從喉嚨里擠出來，帶著壓抑的痛處。
“差不多。”時九念嗓音淡淡：“她總是郁郁寡歡，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后來沒多久人就垮了去世了。”
司鄴身子震了震，一手扶著桌子，才沒讓自己摔倒。
時婉……
明明是那樣一個明媚大氣的女孩子。
她能獨闖寒獨洲，一個女孩子在這里闖出一番天地，還能救濟那么多窮苦百姓，幫助孤兒上學，不管遇到什么危險，她都會迎難而上。
可就是這樣一個強大的她，最后竟然落得個郁郁而終。
是他負了她。
司鄴痛苦得彎下腰。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站直身子，但還是佝僂著，極致痛苦的模樣：“當初，我和你母親回了華國，馬上就到京城了，我可以見到你外公，談和你母親的親事，我就可以娶她了。”
“可就在這時，我收到消息，正法會和各大家族圍攻司家，我不得不暫時離開你母親，但我們都沒想到，這一離開，就是生死兩隔。”
“我讓她等我……我原因為，我們還有相見的機會。”
可只差一步。
只差一步。
他們原可以永遠在一起，一家人永遠不分開的。
就差這一步。
司鄴閉上眼，一個大男人，卻狼狽的落下了淚。
“你嬌妻在懷，還又生了個女兒，就算我母親沒死，你也記不住她了吧？”時九念別開眼，沒看司鄴，始終注視著茶杯，語氣也冷。
司鄴聽出她語氣中的敵意，苦笑：“我為了救出族人，和各大家族的人廝殺，傷得很重。”司鄴苦笑道：“我重傷昏迷，成了植物人，是莫辛救了我，還篡改了我的記憶，所以我才會忘了你母親和你。”
時九念眼眸動了一下，但是面上還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莫旋傾，不是我的女兒。”司鄴說著，有些緊張的看向時九念：“請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從沒有做過對不起你母親的事情，我也沒有和莫辛那個……”
和自己的親生女兒，還是有些說不出口。
他確實沒有和莫辛那個過，他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將近二十年。
莫辛這些年一直在找可以讓他蘇醒的辦法，所以她才會讓莫旋傾去洛斯特家族找特效藥，但也間接導致了洛叔叔的死亡。
他蘇醒，是在莫旋傾被時九念抓起來，莫辛帶著他逃往司家，他在中途醒來的，醒來后什么都忘了，莫辛篡改他的記憶，說她是他的妻子，莫旋傾是他們的女兒。
“我知道，我說這么多，都無法彌補對你母親和你的傷害，盡管非我本意，但事情確實因我而起。”
司鄴看著時九念，帶著深深的眷戀，時九念和她母親是真的很像。
眉眼幾乎一模一樣。
他輕聲道：“我也知道你恨透了我，等司家和各大家族以及正法會的恩怨結束之后，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他也該給他的婉婉一個交代。
他已經讓他的婉婉等他太久太久。
司鄴離開之前，深深看了眼時九念，用慈愛溫和的語氣，一字一句的開口：“念念，我真的希望你能過得很好很好，平安喜樂，歲歲年年。”
就像他和時婉剛開始給她取的名字一樣。
年年快樂，年年開心。
他這個做父親的，會在最后的時光，做出他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