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此來，可是有事相商？”
“道友慧眼，若源確有一事相商。”
那紅衣僧人眉眼雋永，溫聲道：“不知貴宗可愿與我萬佛宗，在這秘境中結為同盟？”
“讓我這些預備回轉秘境的萬佛宗弟子，和天水宗的諸位道友結伴同行？”
若源剛說出“同盟”二字時，牧楓就下意識地看向了斷虹宗眾人。
而后，卻又聽聞后一句，牧楓才明白過來。
面前這位萬佛宗的佛子，也是在見到眼前這慘狀，意識到傳承之地的危險，但又不愿放棄對傳承之地的探索——
所以也只能選擇分道而行。
只是，這佛子到底是不放心，宗內弟子的安全，便主動前來，向他尋求合作。
若是這般，倒也沒什么不可。
牧楓看了一眼陳延之，在看到對方眼底的贊同之意時——
他對著若源微一拱手，道：“若能和萬佛宗結成同盟，在這秘境中彼此照應，那自是再好不過之事。”
若源也還禮道：“多謝牧道友。”
“大師不必如此。”牧楓看向陳延之：“延之，你帶師弟和師妹們，去同萬佛宗的道友見禮。”
“既已約定，你們便就此回轉吧，趁天色尚早。”
牧楓說完后，忽地意識到什么，復又看向若源：“失禮，還不曾問過大師意愿？”
若源含笑道：“牧道友的安排很是妥帖，若源并無意見。”
“好，那牧師兄，若源大師，沈道友，還有斷虹宗的諸位前輩。”陳延之一一拱手：“我們便先就此別過了。”
“好，珍重。”
眾人紛紛道別，等到天水宗和萬佛宗的諸位弟子走遠。
天水宗這邊，只剩下牧楓和那兩位，一看長相，便知是雙胞胎兄弟的時清和時正。
而萬佛宗這里，則是剩下佛子若源，和一位身形高大壯碩，面色沉肅，觀其行止，若修得羅漢金身的佛修。
若源見眾人都似有若無的，看向跟在他身后半步的慧竹師兄，便主動道：“這是我的師兄，法號慧竹。”
“師兄他修的是閉口禪，不便同各位道友一一見禮。”
“閉口禪？”蘭凝夏的眸中晃過訝然：“這倒是難得。”
蘭凝夏這話可并不是客氣，“閉口禪”這三字聽著簡單明了。
但實際上，卻是一門極為不易的苦修功法。
哪怕是正統的佛門弟子，能修得且有所成之人，也是少之又少。
近百年來，就更是罕見了。
但觀眼前這位法號慧竹的佛修，周身靈力雄渾，且流轉之時，有生生不息之態——倒像是修有所成的樣子。
在若源主動開口引見后，眾人便見那慧竹師兄，雖是因功法原因，并不開口。
但他還是虔誠合掌，對他們行了佛禮。
眾人便紛紛回以同樣的禮節。
只是，朗映懷在合掌時，看到對面那兩顆锃亮的光頭，不免想到——
若是魚荀此刻也站在這里，怕是早就不耐煩的，甩袖便走了吧。
而且，多半還會把小師妹也拽走。
到那時，他們便也能急急追上去，不用在這里客套來，又客套去的——
實在是麻煩。
朗映懷回眸，在確定小師妹看不到的視角上，對著商璽露出了“生無可戀”一般的，死魚眼式神情。
商璽：……
他在心里沉沉嘆了一口氣，知道這是朗師弟不耐煩了。
朗師弟一向注重形象，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而且，是那種哪怕對方，會死于自己手中，都不會向對方泄露出一星半點，自己的真實情緒。
而是會享受于——將對方的生死和感知，乃至所有的一切，都盡數操控在手中的，那種極為惡趣味的性格。
商璽和朗映懷也算相處了數百年，自是能領會到，朗映懷方才那絕不會在小師妹面前，翻出的死魚眼，代表著何意。
而且，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就在牧楓將要開口，與若源陷入新一輪的客套循環前——
商璽上前一步，用平直到毫無情緒波動的聲線，直白道：“佛子可要與我們同行？”
若源一怔，捻紅璽佛珠的手微頓。
而后，他那雙清若泉溪的眼睛，像是從商璽周身察覺到什么一般，含笑道。
“得蒙商圣者相邀，若源愿與慧竹師兄，與諸位同往之。”
商璽頷首，干脆道：“好，那便走。”
說完，商璽便回轉身，直接向那傳承之地走去。
而斷虹宗眾人，包括沈逐凰在內，也都是緊隨其上——
在背轉過身的那一瞬間，齊齊松了一口氣。
斷虹宗眾人：救命——可算是不用謝來謝去，搞那些麻煩的繁文縟節了。
卻在剛走出幾步，便聽得身后那佛子，清潤中略帶疑惑的聲音：“上方那位道友，不一起嗎？”
斷虹宗眾人：……糟糕，好像忘了什么！
是魚荀。
禿頭的魚荀。
眾人齊齊往上方看去，便見那原本僵立于空中的魚荀——
竟是不知何時，正抱臂垂眸，目光不善且陰郁地，靜靜注視著他們。
斷虹宗眾人：……魚師弟現在的表情，是真的很不妙啊。
不過——
不知是從誰先開始的，在看到魚荀，停了幾息后，便忍不住發出了那種憋到極致，再忍耐不住的“噗”笑聲。
而后，這笑就像是有什么感染力一般——
很快就浮現在了，幾乎是在場每一個人的面容上。
接連不斷的笑聲從下方傳來，一時間，這茫茫雪地里，便充滿了愉快且歡樂的氛圍。
無他，實在是魚荀黑禿頭的模樣，太好笑了。
臉再陰沉著，就更好笑了。
同旁邊現成的佛子參考物相比，活像煤堆里挖出來的和尚。
魚荀：……他要發瘋了！就現在！
——傳承之地——
兩炷香后，眾人才終于得以見到，這所謂的傳承之地第一重，或者也可以說是第二重考驗的真容。
只見前方盡頭，乃是一片開闊的橫斷石崖。
站在石崖上，遠望是連綿相接的群山石壁，隱于重重朦朧霧靄間，時隱時現。
而這延展開來的群山石壁，與這足下的石崖，兩面雖有數里之遙——
但在其間，卻有十數道，于西沉斜陽下，泛著冰冷寒光的鐵索，將這兩端遙遙相連。
而在那隨著山風晃動不休，左右全然無所憑依，且觀其粗細，容一人一足踏過，都稍顯勉強的鐵索之下——
是以修仙者的實力，一眼望去，都像是被什么所掩，全然窺不清深淺的淵壑。
也就是說，從這里墜下，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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