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域-暗牢】——
“既已逃出圣域,隱沒蹤跡,為何還要回來?”
朗映懷眼神平靜:“在回答你問題之前,你先告訴我——”
“舒語芙,可已復生?”
云執神情不變,目光在朗映懷被鮮血浸紅的衣袍上,停留一瞬。
待他收回視線,薄唇平直,沒有分毫要回復之意。
朗映懷眼眸微沉:“你當日出手,殺她是為讓她重新來過。”
“達成更好的復生條件,是嗎?”
“不然,以她腦袋下,膨脹的那些爛肉……”
“再生了也是個廢物,對嗎?”
云執眼神冷淡:“你就是為這個,回來自投羅網的?”
“數百年不見,蠢了許多。”
朗映懷并不反駁,只道:“看來她確實是復生了。”
云執觀察著朗映懷的神情,看他從滿眼冷意,轉而蘊生出幾分擔憂之色。
于云執腦海中,陡然浮現出另一道身影來。
那是同他本命分身,頗有淵源的一人。
只是,在那道分身,任務達成,回歸本體后……
記憶猶在,情感卻被抽離了。
而那人,以上次所見,如今,應是朗映懷的小師妹。
朗映懷會堅持要問舒語芙的消息,現在又露出這般憂心忡忡的神情。
想必便是因沈逐凰。
只是,此刻連朗映懷自身都身陷囹圄,尚且難保安寧……
也虧得他還有心思,在這個關卡,依舊惦念著他小師妹的事。
“你知道你會承受什么嗎?”
同朗映懷所想的一樣,此刻的云執,雖然有著,他作為瓊庭時的所有記憶。
也知道面前,這被囚于鳥籠之人,是曾經同他生死與共,心中最重之人。
可如今,記憶就放在那里。
卻像是一面覆滿塵灰,褪色斑駁的老舊墻面。
他看得見,也記得住。
一音一容,一言一語,只要他想,就會再次浮現于眼前。
可待他真正觸碰上去,卻是滿手塵灰,物是人非。
如今面對朗映懷,他能如現在這般,問出這么多句,無關任務的話……
也許已是那個被抹殺掉的瓊庭,用盡了其在他體內,尚且殘存的痕跡了吧。
云執眼眸沉沉,叫人看不出半點,他內里流轉的思緒來。
“會承受什么?”朗映懷低笑一聲。
語氣里,卻聽不出半分憂心和畏懼。
“至多……也是遂了他們的愿。”
“讓他們達成,在我成就元嬰時,便再忍不住想對我做的事。”
朗映懷的目光,無比清醒且坦然地,落在云執身上。
口吻十分輕易。
“以我之軀,再造妖神。”
八字一出,云執瞳孔驀地一縮。
垂在身側的手,收緊了數分。
他才能將,那幾欲要脫口而出的問話,生生壓下。
【既早知曉,又為何要來?】
【從圣域逃出之人,不應該更畏懼于重回圣域嗎?】
【當初被選入圣域者,資質高低者近萬人】
【最后,卻也只活下了他和他】
【而后來……不提也罷】
云執看著朗映懷,毫不在意自身生死的模樣。
他竟然久違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緒。
那也許是一種,名為“憤怒”的情緒。
是他體內的瓊庭,在憤怒面前這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
卻又在數百年之后,自投羅網的不智之舉。
可他不是瓊庭,也不能是瓊庭!
云執的神情,重新歸于沉寂。
他抬手,掌心蘊出銀白靈光。
而后,毫不猶豫地,擊穿了朗映懷的身體!
“唔。”
猝不及防下,朗映懷發出一聲悶哼。
鮮血順沿著朗映懷,被洞穿之處的傷口,淌流而下。
又淅淅瀝瀝的,滴墜在鳥籠底部。
在他雙膝之下,匯成一灘血水。
云執看也不看,抬手又是一擊。
聲音沉郁而冷漠,如若宣判。
“你會死。”
“再造妖神,無論成功與否,你都會死。”
“你會比被抹除自我意識的瓊庭還要慘。”
“以人、妖結合的污濁之軀,妄想祭于神明。”
“你會受永生永世的詛咒,縱有輪回,也會失卻五感……”
“疾病纏身,親緣友緣姻緣盡數斷絕。”
“你會受盡世間八苦,卻唯獨蒙長生恩賜,悲慘茍活。”
“生無安樂,求死不能。”云執收回手,眼神淡漠如神祇:“朗映懷,這就是你的選擇。”
【是你的終局】
“咳咳咳……”
內臟碎裂,涌流而上的鮮血,一時間有些太多。
朗映懷吞咽不能,鮮血嗆回肺部,讓他劇烈的咳嗽起來。
此刻的他,只上半身,便六個血洞,瞧來分外凄慘。
可即便是這樣,朗映懷在平息喉間的血意后。
他抬頭看向云執,蒼白到近乎透明的面容上,竟還露出些笑意來。
“你是在替瓊庭關心我嗎?”
云執一怔,下一瞬,卻見朗映懷面上的笑意,驀地散卻了。
他眼神冷銳,猶如鋒刀,看向云執的眼神中,甚至透出些厭惡來。
聲音也極為冷漠。
“你既不是他,便只管做圣域的走狗,不必說這些——”
“讓人覺得你是他的話。”
云執面上神情不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自他身體某處,似是傳來了一股,似有若無的隱痛。
云執微微皺眉,將那于他而言,十分輕微的痛感驅散。
他目光冷淡的注視著朗映懷:“很好。”
“明日,未時,我會親手送你,剖身剔骨,上祭臺。”
朗映懷沒有回應他。
甚至連反應都不再有。
就像是,真的很厭惡他。
厭惡到扯掉他們之間那張,屬于舊識的遮羞布后……
于他,連虛與委蛇,都不耐。
云執也并不在意,他能清楚的感覺到——
屬于瓊庭的一切,又重新沉寂回了他的身體深處。
甚至,還有種要徹底消亡的感覺。
【無所謂】
【不過……瓊庭沉寂的話】
云執冰冷的目光,投落至鳥籠的西南側。
【那他也該清理一下,爬進來的雜蟲了】
云執眼神冷漠,只方半抬手——
體內,那股熟悉的鈍痛,便再一次的襲來。
他雙目暗沉,陰霾之色一晃而過。
但于他掌心,那新蘊生出的靈光,卻是悄無聲息地散了。
云執收回目光,也沒再看朗映懷一眼。
素白袍袖在空中,劃過一道圓弧。
他轉身,沿來時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暗牢守衛森嚴的巍峨囚門,于云執身后,無聲合上。
于朗映懷眼前,又恢復了伸手不見五指,猶如身在極夜的黯沉景象。
朗映懷眼眸微斂,于這片黑暗中,他可以清晰地聽到……
自己的鮮血,無休止般,滴流在鳥籠底部的聲音。
以及,于這暗牢的沉寂中,自己那被無限放大的心跳聲。
【瓊庭……是有意識的!】
【他沒有被全然摧毀!】
【不然的話……】
黑暗中,朗映懷稍稍側首,目光精準無誤地落在了西南方。
“朔灼……”
話音落下,四面驟起一層無形屏障!
將他連同這囚籠,盡數罩覆其中。
而隨著,這屏障的成型——
于他身前,現出一道身著玄色勁裝,金發高束于腦后,以銀白面具遮去半邊面容的頎長身影。
正是他的四師弟,朔灼。
來人看著他,目光堅定:“師兄,我來帶你回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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