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淵,渡劫之地——
沈逐凰從未想到,只在古籍中,才有零星幾處記載的九霄神雷劫。
它的第九重劫雷,于真正降下時,居然會是以這樣的形態。
多到數不勝數的雷光,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
如星隕般,自穹頂落墜。
尾端擦磨過長空,一路拖拽著淺金色的光尾。
就像在烏云積郁的天幕上,忽而抖落出,無數條金光熠熠,燦然生輝的明耀綢緞般。
這一幕,從下方看,自是玄奇妙幻,瑰麗異常。
如果不是,那雷光落墜之時,還伴隨著,極為濃重的天劫威壓。
當真會是,讓人想要停步駐足,長觀留戀不愿返的盛景。
可惜,美則美矣,卻也十足危險。
這威壓濃重到,遠超先前,沈逐凰所渡過的,前八重天劫。
壓得哪怕是,已經在劍道上,取得飛躍式進步的沈逐凰。
都有些喘不上氣來。
她可以很確定一件事。
如果她的劍道,沒有在渡劫的過程中,就取得了新進步。
那么現在,只應對上,這第九重天劫,降臨之時的威壓。
沈逐凰許是,都要支撐不住。
在這里握不住劍,折下腰身去。
但幸好,她和棲鳳兩心相惜,情誼珍貴。
如今更是神魂為契,有棲鳳做她的后盾……
沈逐凰縱使在這,不講道理的威壓下,額頭滿浸冷汗。
面色也蒼白難看。
渾身都緊繃至了極點。
也承重至了極點。
可她的脊背,卻依舊能挺得極直。
如同一柄,永遠都不會被折斷,摧滅,迎天悍然出鞘的利劍。
她氣勢如此,意志也不遑多讓。
便是頂著這樣,如小舟行在暴風將至的海浪中,這般洶烈危險的威勢。
抽劍出鞘,劍指穹空。
而同沈逐凰,肉眼所見的,無數道雷光,疾墜而下。
仿佛轉瞬,便能砸落至身前不同。
這些雷光,真正欲落時,速度是沈逐凰,未曾預想到的輕緩。
輕緩到,甚至給人一種——
它們像是,忽而浮空了一般的錯覺。
若說先前,這數萬道雷光,是千千萬顆,隕星落墜。
那么現在,緩滯在沈逐凰上方,徐徐下降的……
便像是一枚枚,被風吹散的,一朵朵毛絨絨蒲公英的種子了。
而那本來,如雷云壓城,巨石臨頂,叫人喘不上氣,難以呼吸的浩烈威勢。
此刻,也像是雪雨稍霽,撥云見日般。
驀地分散開來。
真正落在身上的,反而不剩多少了。
倒真是讓沈逐凰,生出了一種,渾身一輕的松快感。
凝在額頭的冷汗,似是也已經察覺到了,眼前形勢的轉變。
于此時,方才順沿峨眉,淌流而下。
沿著沈逐凰的面部線條,流經至她的眼尾。
鴉羽似的眼睫,幾乎只在一個瞬息,便被冷汗浸濕。
視線被稍稍蒙蔽的瞬間,沈逐凰出手了。
她足下旋動,腰身回轉。
以一種快到,肉眼幾乎都捕捉不到的速度。
回身迎上一柄,由劫雷凝實而成,金光燦烈,尖端冷銳的長槍。
而在沈逐凰手中的棲鳳,與赤金長槍碰撞的瞬間。
那長槍變刺為點,如游龍出水般,直向沈逐凰的心口而來。
且其變招的速度,快到完全不能,以肉眼辨之。
甚至,即便動用上神識,應是都極難捕捉到的。
且最重要的是,這樣速度與威力并存,出其不意,又極為狠絕的招式。
即使當真捕捉到了,也看清楚了……
那對于迎上這一招的人而言,反倒是真真正正的,死亡已至。
畢竟,以這長槍的出招速度,又哪里會給人,看清其招式,探查路徑軌跡的機會?
若是硬要去探尋,那最終的結果——
便很明顯了。
看清的那一刻,只會是,性命被其收割的同一瞬間。
也正因此,沈逐凰并沒有白費功夫,去探尋什么槍招軌跡。
而是完全在,憑借本能,和四周風向,以及氣息的變化。
來與這速度奇詭,招式也變幻莫測的長槍對戰。
但這由劫雷幻化而成的長槍,遠比沈逐凰,心中最糟預想下的,還要難對付上許多。
沈逐凰眼見,赤金長槍變刺為點,戒備心已經拉高至極點。
手中棲鳳,也恍若游蛇般,迎擋住這直取她心口的一槍。
長槍與長劍,本就不能相概而論。
對戰起來,本就吃虧。
畢竟,一寸短,便是一寸險。
且這長槍,雖形態龐大。
出招變招時,卻總是無聲無息,毫無征兆。
沈逐凰能連著阻擋下兩次,索命之擊,已經是為之不易。
可也就在她阻擋下,點向她心口的這道槍招時。
沈逐凰敏銳地發現,這由劫雷,幻化成的長槍,又變了。
而這一次,并非只是,由刺變點,這樣比之,都算簡單的招式變換。
而是整個槍尖的變換。
若說之間,悄無聲息便出現在,沈逐凰背后,直取她內府的長槍。
其槍頭偏長,側有方棱,扁如蕎麥。
槍尖則極其尖銳,更類似于,便于透刺的古矛槍。
那么現在,被沈逐凰再次擋下的長槍……
便就在她的眼前,發生了全新的改變。
不僅是其長槍的槍頭,由方棱槍頭,轉而變成了梭形。
還有便是,其槍身的槍桿,也從原本的粗細適中,轉變為偏細了些。
而這樣的轉變,給沈逐凰帶來的,便是全新的危機。
這槍桿,比之尋常長槍,偏細了些。
攻襲起來,槍頭便顫抖不停。
叫人完全捉摸不透,其最終刺落下去的戳點。
尤其是,這改變后的長槍,依舊保有先前,槍出槍退時的迅疾如風。
也正因此,其出招之時,抖顫起來,便更讓人,眼前生暈,看得繚亂。
饒是沈逐凰,已經將自身的專注力,提升到了極致。
可依舊不可避免地,生出了應接不暇的倉促之感。
而這樣難對付的槍招,沈逐凰所能聯想到的,便也只有——“花槍”這兩個字。
除卻花槍,再不會有這樣難纏,晃得人眼花繚亂的長槍了。
【先是古矛槍,又幻化成花槍】
【那等到她將花槍也攔下……】
【再次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不是就又要,換做另一種槍了?】
沈逐凰心下發沉,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但她也已經無暇,再去細想以后。
畢竟,如果攔不下眼前,刺戳點變幻莫測,難以判斷的花槍。
她根本就不會再有以后。
沈逐凰的面容肅沉下來。
同先前出其不意,有著獵食者,一擊斃命特有屬性的古矛槍相比。
眼前的花槍,更像是一條體軀柔軟的無骨蛇。
只要稍一疏忽,它就會毫不猶豫地,攀緣其上,直襲命脈。
于緊密不間的纏弄中,將致命的劇毒,注入獵物的體內。
而在它暫時尋不見,獵物的弱點之時。
它也并不會懈怠,而是會不斷探出猩紅的蛇信,一次又一次的刺探著。
或真或假的舔|弄獵物,顯露出尖銳的毒牙。
將對方全然玩弄于,自己的掌控下。
沒有弱點,它便用讓獵物,應付不暇的小招式。
于好整以暇的惡劣戲弄中,讓被它選中的獵物,陷入永無止境的死亡威脅中。
它的獵物,遲早都會疲憊的。
而疲憊,就會有力所不及的時候。
力所不及,便會生出疏漏。
而它所一直等待著的,便正是這樣的疏漏。
沈逐凰現在所體驗到的,便正是這樣,看似有希望,實則卻是,實實在在的絕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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