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下午。

  科目一考試當場就能出成績,朧月暻這一批參加考試的學員有九個,都是一個駕校的,說不上有多熟悉,但算是彼此都認識,一起來參加考試也能有個伴。

  考試頭一天大家就約好了,說等考完了聚個餐,不管考沒考過都來。

  但由于報名時間不同,有人考試時間在上午,也有人在下午。

  于是大家相約在駕校碰頭,上午提前考完的人就先回駕校練車,等大家都結束了就一道去吃晚飯。

  朧月暻本不想參與,但架不住楊姐勸了好幾次,再加上心里還堵著柳學冬前幾天放她鴿子的氣,于是終究還是答應了下來。

  她和楊姐在上午考同一場,等結束時就直接打車回了駕校。

  等到下午快結束,考完試的學員們也陸陸續續回來了,眼看時間差不多,大家就一起來到駕校門口,決定打車前往今晚的聚餐處。

  在等車時,朧月暻對楊姐問道:“今晚定在哪兒?”

  楊姐翻出電話的備忘錄看了眼:“戴樂士皇冠酒店,是小李定的,聽名字就是個高檔地方哩,肯定不便宜。”

  朧月暻微微皺眉:“定那么貴的地方干嘛?其他人沒意見嗎?”

  楊姐笑呵呵擺手道:“人小李說了,今天高興,慶祝大家考試通過,他請客。”

  朧月暻一陣無語,她之前一直以為今天聚餐是aa來著。

  正說著,楊姐抬眼看見一輛出租車正開過來,連忙朝司機招手。

  出租車打開轉向燈靠過來,可還未停穩,一輛深藍色的保時捷suv突然從側旁超車,搶先一步停在了朧月暻面前。

  出租車司機被嚇了一跳,趕緊踩了腳急剎,正探頭出來想罵人時,但看到那車標又悻悻地把頭縮了回去。

  保時捷的車窗降下來,露出小李陽光帥氣的笑臉,他朝路邊的學員們一招手:“上車!”

  “哇!”

  人群發出一陣驚呼。

  楊姐湊上去摸著車前蓋:“哎喲喂,小李,又換車了?這啥車呀,看著比你之前那小別克還漂亮。”

  小李抿著嘴微微一笑:“沒換,這卡宴是我爸的,被我給開來了——這車空間大,大家坐著不擠。”

  “你這小伙兒,”楊姐橫了小李一眼,“心還真細!”

  旁邊的其他人笑鬧著爭先恐后要上車,一名女學員作勢就要去拉副駕駛的門,卻被楊姐在后面拽了一把。

  女學生疑惑地看向楊姐,楊姐朝朧月暻那邊努努嘴:“你也沒個眼力見兒,正主還在后面呢。”

  女學員撇撇嘴,翻了個白眼坐去了后排。

  楊姐回頭朝朧月暻招手:“朧月老師,快來呀,這還有位置,空調開著呢,上車暖和暖和。”

  停在卡宴后面的出租車司機不耐煩了,探出頭喊:“嘿!到底還坐不坐的?”

  朧月暻趕緊回聲應道:“坐的師傅。”

  說罷,她就徑直走向了出租車,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然后還不忘朝外面的其他人喊:“這兒還有位置呢,咱們兩輛車剛好坐得下。”

  外面的人看看若無其事的朧月暻,又轉頭看看臉色有些僵硬的小李,沒人接茬。

  楊姐心里不由得暗恨自己剛剛多嘴,搞得現在騎虎難下,她默默嘆了口氣,只好走過來象征性地小聲勸道:“朧月老師,小李那位置都給你留著呢,你這也太落人面子了。”

  朧月暻卻義正詞嚴道:“楊姐,這不是面子的問題,小李他還沒拿到駕照呢,出了事算誰的?”

  此話一出,坐在卡宴上的學員們臉色頓時都不太好看。

  小李拉開車門下來,站在車邊朝朧月暻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朧月你別擔心,我在自由聯邦留學那幾年一直有開車,車技早就嫻熟了,現在只是差個國內的駕駛證而已。”

  朧月暻面無表情道:“無證駕駛會對當事人處以二百元以上二千元以下罰款,可以并處十五日以下拘留——這是我們今天才考過的題目。”

  小李的臉色也不好看了。

  他干笑了兩聲:“那么較真干嘛,我好好開車,交警查不到咱們這兒來,就算真查到了也不用怕,我爸在交通局有朋友......”

  出租車的車窗緩緩升起,把小李的后半截話全擋在了外面。

  見小李的表情已經快繃不住了,楊姐趕緊打起圓場:“坐哪輛車都一樣,反正都是去一個地方,走走走,咱們也別耽誤時間了。小李,我坐你車可以吧?我家有個親戚的孩子也打算出國留學呢,正好我向你打聽打聽經驗。”

  小李借坡下驢,朝楊姐淡淡一笑:“沒問題。”

  大家陸續上車,一共九名學員剛好坐下。

  半個多小時后,大家在戴樂士皇冠酒店門口下車。

  小李瀟灑地把車鑰匙拋給門童,然后偏頭對門迎說道:“我姓李,訂了位置,二樓包廂。”

  酒店侍應生把眾人引到包廂,包廂里的旋轉餐桌很大,即使九個人圍著坐下也依然顯得稀疏。

  小李理所當然地在正對門的上首主座坐下,他朝守在門外的服務員微微抬手:“把我存的酒拿來,順便通知后廚,可以上菜了。”

  服務員應聲離去,沒一會精致的菜肴就陸陸續續擺上了餐桌,桌面上眾人漸漸開始聊天,恢復了火熱的氣氛,仿佛剛剛等車時的小插曲根本就沒發生過。

  菜上得差不多時,服務員早早倒進醒酒器里的紅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于是端來遞給了小李。

  小李端著醒酒器挨個給每個人倒酒,每倒一個就跟那人輕輕碰杯,然后喝上一口,再說幾句客套話,臉上始終掛著和煦的笑容。

  楊姐和朧月暻挨著坐著,此時她湊在朧月暻耳邊小聲說道:“你瞧瞧小李,家里有錢,人也沒什么架子,對誰都客客氣氣的,還是留學生呢,既有文化又有教養,這多好的小伙子,我要是晚生個幾年都得搶著追他。”

  朧月暻打趣道:“現在也不晚,既然他那么好,要不楊姐你考慮下帶著孩子改嫁?”

  楊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死丫頭,怎么聽不來好賴話呢。”

  談話間,小李端著酒來到了朧月暻這邊。

  他笑著對朧月暻說道:“朧月,這酒是我從國外帶回來的,你試試,等會兒給點評一下。”

  說完就要給朧月暻倒上。

  “謝謝,”

  朧月暻朝他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這一笑差點把小李給看呆了,不料下一秒朧月暻卻把杯口一遮,說道:“我喝果汁。”

  小李表情一僵。

  他嘴唇動了動,干笑道:“這酒度數不高,喝不醉的,你要是不放心,等吃完飯我送你回去。”

  朧月暻卻朝他眨眨眼,搖頭道:“不了,我家那位不讓我在外面喝酒。”

  這話落入小李的耳中就仿佛成了故意挑釁,他心口堵著的那口氣終于有些壓不住了。

  小李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你家哪位?是等著來接你那個?還是隨便找個借口拿我消遣?”

  朧月暻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斂去,既然小李不裝了,那她也省去了客套,冷漠道:“同學,管太寬了吧。”

  氣氛變得不對起來,桌上本相談甚歡的眾人也漸漸沒了聲音,大氣也不敢出。

  就坐在旁邊的楊姐強撐起笑容,站起身想當和事佬:“這鬧得什么事,大家都是同學,不至于……”

  “你閉嘴!”

  小李一聲怒斥打斷,他直接指著楊姐的鼻子罵道:“哪兒都有你!兩頭討好兩頭都不吃虧是吧?可真有你的!”

  楊姐被罵得臉色發青,抿著嘴一言不發地重新坐下。

  朧月暻抬眼看著小李:“李浩然,喝點酒就開始撒潑了是吧。”

  小李整張臉頓時漲紅,崩潰道:“我他媽叫李高榮!”

  朧月暻一怔,默默把目光移向旁邊:“其實我的普通話不太好……”

  “太他媽過分了!”

  相處這么多天,結果對方連自己名字都沒記住,徹底無法接受的小李終于爆發了。

  “實在太他媽過分了!”

  “玩我呢?朧月暻你純純的就是玩我呢是吧?”

  “車,車你不坐;酒,酒你也不喝!我長這么大就沒遇到過誰敢這樣不給我面子!”

  朧月暻沒接話,剛剛才叫錯了別人名字,她此時也有些心虛。

  小李把桌子拍得砰砰直響:“你不是有人接嗎?在哪兒呢?真有這么個人你至于在大冬天凍得跟狗似的?”

  “真有這么個人你倒是把他叫來看看啊,至少讓我死心唄?”

  他死死盯著朧月暻,朧月暻卻還是盯著桌面不說話。

  怒不可遏中,朧月暻這幅不說話的模樣反而使小李心里的無名火噌噌往上冒,氣得臉頰肌肉微微顫抖。

  只見他一抬手——

  “嘩——!”

  醒酒器里的紅酒還剩下大半,卻被小李信手潑出,淋了朧月暻滿頭滿臉。

  “說話——”

  “我他媽叫你說話!”

  朧月暻一動未動,旁邊的楊姐卻一個閃身避開,然后捂著嘴不敢出聲。

  猩紅的酒液順著發絲往下滴落,然后打濕衣擺,在白色襯衣上暈染開刺眼的玫紅色。

  朧月暻緩緩抬頭,面無表情地與小李對視。

  小李瞳孔微微一顫,下意識想避開視線時又硬生生忍住了,氣勢不減地迎上朧月暻的目光。

  短暫沉默后,朧月暻平靜說道:“李浩榮,你完了。”

  小李咽了口唾沫,氣得打起了結巴:“他媽的,他媽的……是李高榮!李高榮!”

  朧月暻卻沒有理會,默默地從包里掏出電話撥了出去。

  嘟聲只響了一次,就被接通。

  “喂?”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本來好好的朧月暻卻莫名鼻頭一酸,委屈得有點想哭。

  朧月暻強忍著聲線中的顫抖,長長地深呼吸一次后,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柳學冬,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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