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感覺這個價格過于離譜，至少在盧薇薇看來，兩三萬的治療費用，并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況且還是這種心理治療。
要說醫學發展到現在，對于身體疾病的治療，那是看得見的療效。
可花費兩三萬，讓自己精神上得到康復，或許有錢人并不在乎，但是對于王嘉耀這種工薪階層，似乎有著太大的壓力。
瞿杰似乎也看出了盧薇薇的顧慮，這才趕緊替自己解釋說：
“警察同志，你可別小看這種心理疾病，我做心理醫生這么多年，治療過的病人不計其數。”
“像王嘉耀這種類型的病人，發展到后來，那就是嚴重的抑郁癥。”
“而抑郁癥，想必我也不用多說了吧？發展到最后，許多人都會選擇用自己的方式，結束掉自己的生命。”
輕嘆一聲，王嘉耀又道：“如果生命就值這兩三萬，那未免也太過廉價。”
“如果花費兩三萬，可以撿回自己一條命，我想大多數人還是想要活下去的，至于王嘉耀……”
話音落下，瞿杰也是停頓了一下，這才又道：
“至于王嘉耀，從你們剛才告訴我的情況來看，我也猜出了大概，他或許就是因為嚴重的精神抑郁，這才導致悲劇的發生。”
甩了甩右手食指，瞿杰又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當初他下定決心，支付兩萬左右的治療費用，那么現在，他的精神抑郁，或許早就康復。”
“而且從我這里走出去的病人，進來時，哪個不是像王嘉耀一樣？可現在，許多人的精神狀況都得到治療，他們都從精神困境中走了出去，成為了一個正常人。”
“難道這還不能說明什么嗎？王嘉耀就是因為過于在乎那些錢，才導致自己悲劇收場。”
見顧晨和盧薇薇聽得認真，瞿杰也是擺了擺手，嘆息著說：
“我當時還勸說過他，像他這種情況，應該盡早接受治療，可他感覺我就是想要賺他的錢。”
“不管我如何勸說，他都只是愿意體驗免費的治療診斷，而不愿參與后續治療。”
“也就是說，你這里第一次幫人看病是不收費的對吧？”顧晨說。
“沒錯，我之前說過，第一次來我這里接受治療的患者，我是不收費的。”
“因為不清楚對方的癥狀特征，所以第一次，是我跟病人相互了解的過程。”
“我也能通過第一次的催眠治療，掌握病人目前的狀態，才能對癥下藥，找出一個最佳的治療方案。”瞿杰說。
“對癥下藥？你這還要給人吃藥的？”盧薇薇一聽，頓時感覺，會不會是藥物起到一些副作用？
但瞿杰很快便擺手否認：“警察同志，你別誤會，我這里說的對癥下藥，不光是指需要吃藥，而是多種治療方案。”
“因為心理疾病，很大一部分原因，靠吃藥是無法治愈的。”
伸出自己的左手，瞿杰扳著手指解釋說：“就比如像這個社恐癥狀，就需要依靠催眠的治療。”
“后期還需要根據我指定的治療方案，參與一些社會活動。”
“就比如？”顧晨問。
“就比如，你越是害怕什么？你就越要去突破什么？只有嘗試第一次突破，才能不斷釋放自己的潛能。”瞿杰說。
盧薇薇撓撓腮幫，也是若有所思道：“就比如，社恐的人，就需要多參加一些社牛人士的活動對嗎？”
“這只是其中一種，我會給予許多治療方案，你說的這個也包含在內。”瞿杰感覺這兩位警察，似乎是來向自己取經。
可想到曾經的患者王嘉耀，目前已經上吊身亡，因此瞿杰也非常清楚，警察找上門，那顯然是需要在自己這里，知道一些重要線索。
因此瞿杰也沒想藏著掖著，還是將自己的治療經驗無償分享：
“我通常會根據病人的具體癥狀，給他們列清單，讓他們按照清單去完成。”
“如果全部完成，并且是不打折扣的完成，那么這種治療，會對他們有著重要幫助。”
“許多人就是通過我給出的治療建議，逐漸恢復，總之，心理治療當中的催眠療法，其實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
“嗯。”聽著瞿杰的一番講述，盧薇薇似乎對催眠療法，越來越感興趣。
于是便好奇問道：“那你對王嘉耀的治療，看出王嘉耀內心的那些東西，具體能跟我們說一下嗎？”
“當然可以。”瞿杰似乎還挺配合。
在盧薇薇詢問之后，自己便轉身來到一處資料架。
這里是整個辦公室內，存放資料文件的地方。
而且資料架上，許多都貼有日期和標簽。
從資料架上，各種擺滿的文件就不難看出，接受過瞿杰治療的病人，似乎不計其數。
而瞿杰也是從其中一份文件夾中，找到了一份資料表格，這才抽出之后，拿在手中，轉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看著顧晨和盧薇薇，瞿杰澹然一笑，也是趕緊解釋：“我這個人，不太喜歡把東西存在電腦里，我更喜歡看這種資料表格。”
話音落下，瞿杰對手中的文件，仔細觀看一番，心里似乎便有了答桉。
顧晨見狀，也是好奇問道：“能給我看看嗎？”
“行，給。”見警方需要，瞿杰也沒有吝嗇，當即便將手中的紙質表格，直接遞給對面的顧晨。
然而顧晨拿在手中，卻是一臉茫然。
瞿杰所書寫的文字，跟醫院醫生所開藥方一樣，這種特殊文字，自己壓根就沒研究過，因此也根本看不懂。
此刻的盧薇薇也從一旁湊了過來，看到顧晨手中的表格，頓時眼睛一亮，也是不由驚嘆道：
“這……這都寫了些什么呀？怎么感覺這些字都跟蚯引一樣？這還是文字嗎？”
“呵呵，這是我們寫病例的習慣，很多年了，改不掉這個毛病。”
瞿杰見狀，也是隨手拿起面前的保溫杯，扭開蓋，輕輕抿上一小口。
盧薇薇也是苦笑一聲道：“話說，這上面到底寫了些啥？王嘉耀到底什么情況？”
“咳咳。”聞言盧薇薇說辭，瞿杰也是干咳兩聲，這才放下保溫杯，緩緩說道：
“瞿杰這種情況，可能是受到過某種強烈的刺激，導致精神系統紊亂。”
“強烈刺激？”顧晨聞言，也是繼續追問：“他有跟你說，是什么刺激嗎？”
“沒有。”瞿杰搖搖腦袋，也是不由分說道：“王嘉耀似乎不太愿意提及這些，但是卻跟我分享說，他說，他最近這幾年，經常會被一種噩夢折磨得不行。”
“他告訴我說，他總是在夢里，夢見有人在埋葬尸體。”
“而那具尸體在埋葬時，其實還沒有完全死亡，而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活人被埋在地下。”
“他說，每當他夢見這些東西，醒來時都是滿頭大汗。”
“我問他，每次都是做著同樣的夢嗎？王嘉耀說，每次都是同樣的夢境，有區別，但大概的情況都相差不大。”
“所以呢？您覺得是哪種情況？”顧晨也很想知道。
瞿杰猶豫片刻，也是搖搖腦袋：“這個不好說，因為，王嘉耀的情況，或許是多種因素造成的。”
“或許是因為現實當中，壓力過大，所以導致的精神紊亂，從而產生的一種錯覺。”
“還有一種，就是王嘉耀其實曾經親眼看到過這種場景，這才導致后續不斷被噩夢侵擾。”
“而且你們要知道，人是會做夢的，但是每次都夢見同樣的內容，這種概率是極小的存在。”
“可王嘉耀卻告訴我說，這幾年，他總在做著同一個噩夢，而噩夢的內容，就是有人在埋葬尸體。”
“所以，我感覺，王嘉耀應該是親眼見過，因此對他的精神世界造成強烈沖擊。”
“因此，王嘉耀或許是出于某種愧疚，才導致自己精神的嚴重紊亂，最后開始變得抑郁。”
輕嘆一聲，努力平復下心情，瞿杰也是無奈說道：“所以，我當時在對王嘉耀完成催眠療法后，建議他立刻展開相關治療。”
“并且告訴他，他這種情況，已經相當危險，如果一拖再拖，可能最后無法控制自己的精神世界，最終會走向死亡這條路。”
“為此，我還專門給他找來許多桉例參考。”
“那你覺得王嘉耀當時相信你所說的那些嗎？”顧晨問。
“半信半疑吧。”瞿杰并沒有把話說死，也是若有所思道：
“從王嘉耀當時的情況來看，他似乎對我所說的這些東西，表示懷疑。”
“但同時，他也開始意識到，我所說的死亡，或許正在他身上悄無聲息的發生著。”
“他想活，這我看得出來，但他的內心世界，似乎正在被另一個靈魂所控制。”
“另……另一個靈魂？你在說笑吧？”盧薇薇聽到這種回答，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感覺這種說法似乎有些恐怖。
但瞿杰卻是毫不避諱道：“你不得不承認，我們每個人的心里，都存在兩個不同的靈魂。”
“而我們正常的生活，都是由這兩個相互博弈的靈魂所操控。”
見顧晨和盧薇薇似懂非懂的看向自己，瞿杰愣了兩秒，這才繼續比劃雙手：
“好吧，我再解釋的通俗一些，就比如，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存在一個天使和惡魔。”
“善良的人，會利用自己內心世界的天使，完全碾壓住惡魔。”
“但是作惡多端的人，他的內心世界，往往是惡魔壓制天使，所以導致自己不斷在犯罪的道路上一條道走到黑。”
“而王嘉耀的情況，在我看來，他已經無法控制自己內心的惡魔，而這個惡魔，正在一點一點侵蝕他的身體，讓他逐漸走向毀滅。”
“瞿博士，你說的太深奧了。”顧晨感覺，在瞿杰口中說出的這些東西，似乎應該歸類于哲學。
但瞿杰卻是澹笑著解釋：“深奧嗎？心理學這種東西，本身就很難理解。”
“所以為什么會有‘心理學’這種東西？因為存在即合理。”
“就是因為有些東西，你用簡單的方式，根本無法治療。而精神抑郁的人，其實都是由于心理創傷造成的。”
“許多人之前是個陽光積極的人，可是某天突然發生變故，不好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給自己造成巨大的心理創傷。”
“而這些創傷，在某些人身上，會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消散。”
“但是對于另一波人來說，他們不僅不會隨著時間消散，反而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越來越感覺自己已經無法治愈。”
“他們似乎被困在這種閉環當中，無法逃脫，而這種心里創傷，也會在長年累月的積累下，逐漸顯現出它的可怕之處。”
頓了頓，瞿杰身體前傾，也是鄭重其事道：“而王嘉耀這種情況，很顯然就是因為無法控制，或者說是無法忘記某些對自己大腦造成強烈刺激的事情。”
“積年累月的發展下來，導致噩夢不斷，但其實，這些事情，或許就是他親眼所見。”
“而由于他沒有準備好接受這些，這才導致他的大腦遭到強烈刺激，最終成了現在這副模樣，以至于上吊身亡。”
說道這里，瞿杰也是長嘆一聲，似乎也在為自己沒有治好這位病人而感到惋惜。
顧晨眉頭一蹙，也是思考著說：“那按照你這說法，王嘉耀所說的噩夢內容，或許就是他親身經歷的東西？”
“嗯，有很大概率是這樣。”瞿杰微微點頭，這才又道：
“我曾經試過用催眠療法，讓王嘉耀躺在床上，然后讓他處在半催眠狀態。”
“也就是由淺入深，逐漸推進，我開始利用催眠術，讓他逐漸放松身體，然后進入我所引導的潛意識當中。”
頓了頓，瞿杰也是輕嘆一聲，這才又道：
“可是當王嘉耀進入催眠狀態中，可怕的事情卻在發生，我甚至從王嘉耀催眠狀態中的激烈反應看出，他似乎經歷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以至于導致他現在嚴重抑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