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將軍，教主大人乃是混沌境強者！”
眼見宋將軍竟然對陰鴉教主兵戎相見，朱儼孺登時冷汗直冒，險些驚得險些站立不穩，連忙勸阻道，“萬萬不可無禮！”
宋將軍聞言，也不禁面色一變，身上氣焰登時弱了幾分。
作為本次焰光國出征的統兵大將，他本人也擁有圣人修為，算得上一方強者，兼之身后還有三十萬大軍作為依靠，自覺底氣過人，除了國主朱儼孺之外，多少有些不將旁人看在眼里的意思。
然而“混沌境”這三個字卻猶如一記當頭大棒，無情地砸在他腦門上，讓他瞬間清醒了過來，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人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開玩笑！
在混沌境面前，三十萬大軍算個球？
畢竟修為到了一定境界，已經不是純靠數量能夠對付得了的了。
甚至退一萬步講，就算是魂相境，也多半不會將世俗軍隊放在眼里。
“可是陛下……”
然而，望著不遠處那看著就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血池，宋將軍卻還是忍不住心驚肉跳，怎么都無法說服自己乖乖跳進去，只得硬著頭皮向朱儼孺求助道，“這血池……”
朱儼孺面露難色，張了張嘴，似乎想要開口求情，卻終究連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放心，死不了人。”
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牧常逍緩緩開口道，“不但不會死，還可以讓你麾下的將士實力大增。”
“宋將軍，讓將士們進到池子里去罷。”
朱儼孺遲疑片刻，終于嘆了口氣道，“這是寡人的旨意。”
“陛下！”
宋將軍面色劇變，牙關緊咬，神情陰晴不定。
“宋將軍，你這是要抗旨么？”
朱儼孺轉頭凝視著他的眼睛，嗓音漸漸冷了下來，一字一句地說道。
“末將不敢。”
兩人對視良久，宋將軍眸中閃過一絲悲涼之色，卻終究沒有抗命，而是轉頭對著身后的一眾甲士下達了命令，“國主有令，眾將士隨我一同進入這血池之中，違抗不從者，斬立決！”
“遵令！”
一眾披甲將士齊齊高呼，聲勢驚天，手中兵器紛紛撞擊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砰砰之聲。
隨后，在元一和朱儼孺等人驚愕的目光中，宋將軍竟然真的一馬當先，大步跨入血色池水之中。
右腳觸碰到池水的一瞬間，發出“呲”的一聲響，陣陣青煙升騰而起，就如同豬肉扔在滾燙的鐵板上一般，甚至不需要親自體驗，只是看著便能讓人生出疼痛的感覺。
可宋將軍卻仿佛鐵了心似的，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兀自大步向前，身軀越陷越低，終于徹底淹沒在池水之中，再也無法看見。
“為了國主！為了焰光國！”
副將臉上閃過一絲悲涼之色，突然舉劍在手，高喝一聲，隨即大步而行，毫不猶豫地跨入血池之中。
“為了國主！為了焰光國！”
“為了國主！為了焰光國！”
“為了國主！為了焰光國！”
眾將士的怒吼聲此起彼伏，繞梁不絕，一道又一道身影邁著堅定的步伐，前赴后繼地踏入血池之中，水面上呲呲作響，青煙陣陣，幾乎令人無法看清其中景象。
隨著進入血池的將士越來越多，洞外也不斷有甲士魚貫而入，整整三十萬將士之中，居然僅有一千多人心生怯意，止步不前，其余二十余萬人皆是毅然決然，視死如歸，場面悲愴凄涼，卻又無比震撼人心。
而這一千多個“懦夫”，則由朱儼孺親自動手，一一擒住拋入池中，沒有半個漏網之魚。
從宋將軍入水，直至大軍統統被血池淹沒，足足過去了一個多時辰。
也不知這池水內部是什么構造，硬生生地裝進去三十萬人，竟然并不見底，依舊咕咚咕咚冒著泡泡，從水面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差別。
整個過程中，眾人神情各異，牧常逍卻始終一臉淡然，面帶微笑，仿佛被池水吞沒的不是人，而是一群沒有價值的牲畜。
“為什么？這樣做究竟有什么意義？”
元一畢竟是女性，性情要更為敏感纖細，此時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右手死死抓著靈一的胳膊，努力不讓自己失去理智，原本輕柔的嗓音已經有些沙啞，“這可是三十條人命啊！”
靈一面色鐵青，神情無比陰沉，卻始終一言不發。
古一則干脆閉上雙目，眼不見為凈。
他們，為什么不反抗？
年少的劉鐵蛋雙目赤紅，牙齒緊咬，腦海之中，始終盤旋著這樣一個疑問。
“弱者。”
身旁的鬼魈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沒有選擇的權利。”
劉鐵蛋心神一顫，轉頭看去，卻見他正緊緊凝視著血池位置，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將這慘烈的一幕牢牢印刻在腦海之中。
“想不到焰光國的軍隊紀律如此嚴明。”
直至最后一名將士被池水淹沒，牧常逍突然感嘆道，“朱國主還真是治軍有方，牧某佩服！”
“儼孺才剛繼位數日，哪有這樣的能耐？”
朱儼孺臉上的尷尬之色一閃而逝，很快便恢復了平靜之色，瞥了已然昏厥的朱奕茹一眼，緩緩說道，“全賴上代國主雄才大略，為了推翻燃燈古剎的壓迫刻苦練兵，這支焰神軍，可謂是他的畢生心血。”
從他的語氣之中，竟然聽不出一絲對三十萬將士的心疼和惋惜。
“嗷！！！”
正在此時，血池之中，突然傳出一道刺耳咆哮，不似人聲，反倒更像是猛獸厲吼。
緊接著，一道壯碩的身影突然自血池之中躥了出來，“砰”地一聲落在地上。
無數道目光紛紛落在這道身影之上，隨之而來的，是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的“嘶嘶”聲響。
閃耀著黃色兇光的瞳孔，如同吸血鬼一般的尖銳門牙，長滿了疙瘩的紅色肌膚，八尺左右的身高，以及足以用手掌觸碰到地面的驚人臂展。
這哪里還是個人？
分明就是一頭前所未有的兇猛怪獸！
“宋、宋將軍？”
透過怪物臉部的輪廓，朱儼孺依稀認出了對方的身份，忍不住試探著小聲問道。
“嗷！！！”
回答他的，是一道更為兇戾，更為狂暴的怒吼之聲。
朱儼孺眼神一黯，登時陷入到沉默之中，再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他知道，曾經大軍統帥，已然不復存在。
位于眼前的，只是一頭失去理智，生性殘暴的怪物。
“嗷！”“嗷！”“嗷！”
一道又一道吼叫聲自血池中響起，越來越多的紅色身影自水中一一躥出，紛紛落在“宋將軍”身后，整個洞穴頓時殺氣凌然，兇意滔天，畫面說不出的猙獰可怖。
竟然無一不是這種可怕的紅色怪物！
原來如此！
感受到怪物身上釋放出的強悍氣息，朱儼孺俊秀的臉蛋上登時流露出恍然之色，終于明白陰鴉教主為何要將三十萬大軍統統驅趕進血池之中。
單以氣勢而論，這些紅色怪物中的每一頭，竟然都與自己相差不遠！
朱儼孺是什么人？
曾經的四大神僧之一，高居點將評第十九位的魂相境強者，在整個原初之地都有著赫赫威名的大高手。
可見無論從前修為如何，在經過血池改造之后，這些紅色怪物單以戰斗力而論，竟然都已經逼近乃至達到了魂相境的水平。
三十萬頭接近甚至堪比魂相境的怪物，是個什么樣的概念？
怕是已經遠遠超越了世間所有人的想象極限。
“出去！”
不同于眾人的震驚表情，牧常逍依舊神色如常，口中輕描淡寫地吐出兩個字來。
話音剛落，這些狂暴怪獸便乖乖地朝著洞外走去，對他的命令竟是毫不反抗，溫順得如同小貓小狗之類的寵物一般。
“牧兄的手段當真匪夷所思。”
靈一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發自內心地感慨道，“有了這么一支怪物大軍，神女山又何足道哉？”
“借靈一老弟的吉言。”
牧常逍呵呵一笑，靜靜地注視著三十萬怪物一一離開洞穴，突然轉頭看向傲慢使徒身旁的黑棺幸存者們。
“除了他和她。”
他伸手指了指傲慢使徒和鹡鸰，隨后對著其余諸人道，“其他人也都進池子里去罷！”
此言一出，包括傲慢使徒在內，黑棺諸人登時齊齊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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