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年正月十五，秦赫與沈鳶帶上重禮前去長寧郡王府拜訪衛琛夫婦去了。
此行一為答謝當初崔蒹葭的拔刀相助，二則是來探望一下這位新結交的朋友。
雅致清幽的梅園中，秦赫與衛琛在亭內對弈飲茶，沈鳶與崔蒹葭則在品嘗王府嬤嬤們新煮的梅子果酒，兩對璧人看上去十分登對且賞心悅目。
不過兩個男人間的談話顯然要嚴肅正經許多。
只見衛琛一邊下棋一邊調侃秦赫：“此次誅滅反賊，你們夫婦里應外合，功不可沒，想來再過不久本郡王就該恭賀世子高升了。”
原禁軍大統領舊傷復發，性命垂危，已無力再統兵，禁軍大統領已空出了三月之久。
衛琛認為皇帝一直壓著此位不肯擢升新官上任，就是在等一個名正言順的時機，將其所信任的秦赫推上去。
秦赫才能足夠，缺少的只是資歷。
此前劍門關之役的軍功，再加上這次剿滅反賊的功勞，兩功并賞，正好可以彌補他資歷上的不足，也完全可以堵住那些文官的悠悠之口。
衛琛心中所思，秦赫不為所動。
他平靜地下了一枚黑子，笑道：“承蒙郡王爺看得起下官，不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為陛下分憂乃是臣子的本分，下官不敢貪功。”
大雍禁軍由殿前司和侍衛司兩部組成，由殿前都指揮、侍衛馬軍都指揮使、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分別率領禁軍，合稱“三衙”，互不統屬。
但在“三衙”之上，還另設有一個禁軍大統領之職，直接聽命于皇帝本人，而秦赫如今身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若想再進一步便是“禁軍大統領”之職。
侍衛步軍都指揮使與禁軍大統領，看似只相差了一個官身，實則兩者之間差了四個等階。
前者只是正五品，后者則正三品，若秦赫能夠成為新的一任禁軍大統領，那才叫真正的一飛沖天。
衛琛搖頭失笑，“樹欲靜而風不止，世子想置身事外，只怕陛下也不肯吶。立儲在即，這朝堂上還是太安靜了，不活絡起來如何能行。”
“多謝郡王爺提點，下官心里有數了。”
秦赫抱拳誠摯謝過，這份人情他心領了。
前世即使他沒有參與過劍門關戰役和剿滅反賊的行動，這個“禁軍大統領”之位最終還是落入了自己手中。
只不過不是現在，而是在三年之后。
那時陛下已是強駑之末，對身邊的一切人和事存疑，不得已才破格讓自己當了這個“禁軍大統領”。
這一次，陛下卻是想拿自己當一塊磨刀石。
一塊給親王皇子們奪嫡路上練習的磨刀石。
顯然，陛下是想通過自己這把刀，見血的。
畢竟皇位只有一個，皇子卻有八個，不死上幾個，難道龍椅還能輪流坐嗎？
對此，秦赫心里并不覺得憤慨委屈，這就是他所熟悉的陛下。
天家之間無親情，哪怕是親生父子，也抵不過皇權之重。
秦赫暗自冷笑：“雖然只是一把刀，但是他卻可以決定要殺哪個，不殺哪個，陛下或許以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殊不知自己正是此間人世最大的變數。”
沈鳶豎著耳朵也偷聽了一嘴，難免有些發愁。
其實她不并希望秦赫再往上升，至少不是現在這樣的時機下，總有種被乾元帝趕鴨子上架被火烤的感覺。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禁軍大統領一職，乃是天子的近前守衛，職責就是保衛皇帝，相當于現代國家主席身邊警衛團的團長。
這么個敏感又重要的位置，幾位親王皇子都在虎視眈眈，如果皇帝把它給了秦赫，那秦家無疑又成了眾矢之的。
沈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乾元帝真的太狗了。
就算要薅臣子們的羊毛，你總不能老是逮著秦家一只薅吧，滿朝文武百官那么多人，你倒是換一個禍害啊。
所以權臣和忠臣不是那么好做的，命運已經在暗中標好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