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父子在茶樓雅間談笑風生之際，宋家父子亦在自家府邸的書房里進行著一場不算輕松的談話。
“父親，您說，秦赫今日說的那些話究竟是何意？秦家是不是察覺到了什么？”
宋時文到底還是問出了在馬車上就想開口的那個疑惑。
“慌什么？這么多年都修煉到狗身上去了？還不如一個年輕人沉得住氣。”
宋洵低聲呵斥道，目露不滿。
宋時文“嘿嘿”干笑兩聲，神色如常，跟個沒事人一樣，可見平日里父親對其的喝罵乃是常事，他早就不以為然。
宋洵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嫡長子，他怎么就生了這么個不成器的玩意兒。
再對比一下秦家的后繼有人，宋洵頓時更覺心塞了。
“康婕妤與沈氏那事，你以為當初陛下與秦晏夫婦暗中沒找人查過？為何秦赫到了今日才來試探你我？自然是因為他們什么也沒查到，所以你慌什么。”
宋洵從容不迫的樣子，感染了宋時文，讓他高懸的心一下子著了地。
“父親教訓的是，是兒子心性欠佳，不夠穩重。”
“秦家那小子安排了這場會面，就是來套話試探的，你今日表現尚可，沒有被秦家父子牽著鼻子走，對方應該什么也沒察覺出來。”
宋洵自以為胸有成竹，毫無破綻。
只可惜遇上了秦赫這個掛逼，心里頭想的那點小秘密，被對方一覽無余。
也多虧了宋家兩父子夠謹慎夠小心，夠沉得住氣，在茶樓時并沒有胡思亂想，否則今日他們在秦赫面前就會漏成個大篩子，什么底細也藏不住。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被秦赫抓住了康婕妤的把柄，為之后發生的事埋下隱患。
“過兩天，讓周氏派人進宮去給康婕妤傳個話，叫她這些日子低調些，在瑤光殿好生照顧一對兒女，莫要生事，也莫要想一些有的沒的。”
宋洵冷酷地說道，銳利的眼中暗藏狠色。
宋時文心下一凜，知道女兒惹了父親不快，忙點頭稱是，不敢反駁。
“你莫要怪為父的狠心，而是康婕妤她心大了，若再不嚴加約束一下，只怕會為我宋家惹來禍端。”
說到此處，宋洵意味深長地看了嫡長子一眼，“想必幼宜公主的事，你也知曉吧？”
談及此事，宋時文一下子變得心虛氣短起來，苦笑道：“兒子知道，此事是康婕妤做得太過了，實在是有違天和。”
宋時文自問不是什么良善之輩，為了家族大義和自身利益，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地算計子女與后宅的妻妾，可他也斷然做不出殘害親生骨肉的冷血之事來。
康婕妤的所作所為別說是老太爺這個隔房祖父會感到寒心后怕，便是他這個親生父親也覺得背脊發涼，細思極恐。
“你知道便好。今日秦赫有句話倒是沒說錯，康婕妤的性子越發左性了，而幼宜公主之事更是給為父提了個醒，禍起蕭墻，不得不防。希望你能明白為父的一片苦心。”
宋洵苦口婆心道，臉上難得帶著慈父的光輝。
“兒子自然懂得……”宋時文忙不迭點頭表態，“是兒子與兒媳的不是，沒有教導好女兒，讓父親您操心了。”
猶豫半晌，宋時文終是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再問了一句：“父親，您這是要放棄康婕妤與六皇子了嗎？”
“此事為父自有定奪，你不必多問。”
宋洵語帶警告道：“你只需記住，將來不論是慎王與六皇子的任何一位登上那個位置，他們身上都同樣流著我宋氏的血脈。宋氏一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兒子明白，多謝父親教導。”
宋時文滿面肅然，垂首不敢再多言半字。
心中輕嘆：看來，父親是打算放棄六皇子轉而再去扶持慎王殿下了。一如當初慎王失勢時，父親便轉投六皇子的懷抱一樣。
都說天家無父子，生在他們這樣的人家里，又何嘗有真情？
宋時文有不甘，但不敢有不滿。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守成有余，而開拓不足。
眼下宋家的境況，唯有像父親這樣的梟雄人物才能抗鼎，他還得仰仗父親的恩威才能有望去期許后頭的好日子。
所以他哪里敢心生不滿，父親的威嚴自小便像一座大山壓在宋時文的背上，將他壓得毫無翻身之力，他完全起不了半點反抗之心。
“行了，散去吧。轉告家里的子孫，讓他們近期行事都低調些，莫要在外惹事生非，以免被人抓住把柄，影響宮中大計。”
宋洵最后叮囑了一句，揮手讓長子退去。
“兒子會盡快吩咐下去的，請父親放心。”
宋時文領命，悄然退出了書房。
正值多事之秋，宋家是該低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