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繼續下著，落地雖無聲，卻又能隱約聽見一些悉悉索索的意味。
周無涯張開懷抱，雙眼緊閉，似乎在擁抱這座城市。
這里的一切，一草一木，一花一樹，都像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海里不斷的閃過。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似乎看到曾經的自己在街道邊、在校園里的模樣了。
時間過的太快了，他僅僅只是覺得眨了個眼的功夫，就已經長大了。
他還是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他曾經幻想過自己回鄉后會是什么心情，但等到這一天真正來臨了，他卻發現自己的心情是復雜的。
難以用語言表達。
周無涯向后擺了擺手，說道：“別跟著我了，讓我一個人在這看看吧。”
“念雨，走，咱們回家。”
“好！”人群之中的風念雨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趨。
蚩尤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說道：“走吧，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
周無涯穿著一件大衣，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剛才的大戰打壞了他特制的戰斗服，為了避免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在神殿之中找出了久違的通訊器，買了這件衣服。
他看著那里面一長串的數字，不由搖頭一笑。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周無涯問道：
“念雨，你說可笑不可笑？”
“什么？”風念雨手中拿著一個小吃，邊吃邊好奇道。
“我剛修道的時候，滿腦子都是想著怎么賺錢，那個時候，我還有個外號叫周扒皮，就是說我摳門的意思。”周無涯把玩著手中的通訊器，感慨萬千道：“現在回過頭去想想，這里面的數字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不過是一個玩笑罷了。”
“一文不值。”
“可偏偏世人還對它如此執著。”
風念雨沉默了一會兒后說道：“哥，我發現你變了。”
“為什么這么說？”周無涯似笑非笑道。
“你現在已經不會換位思考了，力量蒙蔽了你的感官。”風念雨猶豫著說道：“你會說出那樣的話是因為你本質上已經與普通人的生命層級不同了。”
“你追求的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而眾生追求的僅僅是美好的生活而已。”
“你認為一文不值的東西，卻是很多普通人畢生的追求。”
“比如說，剛才那個售貨員在看見你的余額以后，眼里流露出的第一反應是羨慕。”
“她們做夢都想擁有這么大的一筆財富。”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所在的位置已經脫離眾生了。”
周無涯點了點頭，嘆息一聲道：“說得對。”
“從我考上魔都大學的那一天起，普通人的生活就已經離我很遠了。”
“可我沒辦法停下來了。”
二人在雪地里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鵝毛般的大雪很快便將其掩埋，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
走著走著，一棟超過百米的鋼鐵大廈突然映入了他們的眼簾。
周無涯停下了腳步，望著這棟建筑失神了片刻。
縱然天氣惡劣，但是這座大廈依舊來往人員絡繹不絕，熱鬧無比。
他們紛紛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周無涯。
風念雨抬頭看著招牌，輕輕讀了出來。
“道臨武館。”
“我記得這好像是笑笑姐家的產業吧？”
話落，她便有些后悔了起來。
在周無涯的面前，不能提那個禁忌的名字。
“對。”周無涯緩緩閉上了眼睛，說道：“也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這座大廈曾經毀于四年前黃天的突襲之中，在我的印象里，我離開之前，它好像還沒完全修好。”
“舒道臨都死了，道臨武館卻還在。”
“只是不知道現任總館長是誰。”
“那...既然都走到這了，要不要進去看看？”風念雨小心翼翼的提問道。
周無涯嘆了口氣，追憶道：“走吧，進去看看。”
二人走到門前，周無涯還依稀記得第一次是祁天韻帶他來的，那時候他還有些忐忑不安。
現在...真是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門剛一打開，一個貌美的前臺便朝二人走了過來，禮貌性的詢問道：“歡迎二位，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幫您？”
周無涯盯著她看了半天，他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四年之前，也是這個前臺接待的他。
“先生，先生？”
周無涯回過神來，微笑道：“我們隨便看看就行。”
“那您有需要再叫我。”女子微笑著欠了欠身，隨后便要離去。
周無涯卻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問道：“這里的館長還是舒乾嗎？”
前臺愣了一下后回答道：“對，還是舒乾館長。”
說著，她猶豫了一下后問道：“您二位是認識館長他老人家嗎？”
“認識。”周無涯抿嘴一笑道：“能不能麻煩你，通知他一下，就說是有故人來訪，想見見他。”
“那請問您的名字是......”
周無涯搖了搖頭，笑了笑說道：“姬旻。”
“好的，請您稍等。”前臺在說完這句話后便離開去通知舒乾了。
在她走后，周無涯望著墻上的虛擬投影，細數著那些熟悉的名字。
榜首，周無涯。
榜眼，畫西眉。
探花，秦云。
......
這些排名大多數都沒怎么變化過，即使有能上榜的，也是后十名的存在。
周無涯搖頭嘆息一聲道：“人族氣運都到這個地步了嗎？”
“四年無新人誕生。”
“不是人族沒落了，而是因為你們那一屆太強了。”風念雨解釋道：“無論是你，還是畫姐姐，都是位面之內的絕世妖孽。”
“罕有人能與你們比肩。”
周無涯點了點頭，目光機械似的向下掃去。
第四十四席，李鴻羽。
那個熟悉的名字再一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使他恍惚無比。
就在他出神的時候，一聲破口大罵打斷了他的思緒。
“哪個不要命的敢冒充姬旻，他早死了！”
“我倒要看看姬旻在哪呢！”
那名前臺趕忙一路小跑到舒乾的身邊，竊竊私語說了些什么。
舒乾聞言立刻一臉冷笑的盯著周無涯的背影，說道：“這位客人，你說你是姬旻，可據我所知，姬旻在四年前就已經死了。”
“我親眼所見，客人要是不給我一個解釋的話，恐怕是不能完好的走出這大門了。”
說話間幾個護衛便已經朝這邊匯聚了過來。
周無涯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
舒乾見狀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心中暗道：“這人的背影怎么好像在哪見過？”
“想不起來了......”
片刻后，周無涯終于開口了，只見他緩緩轉身道：
“舒館長，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舒乾的眼睛從一開始的不屑，到后來越睜越大，寫滿了震驚。
“你，你，你。”
他嘴唇有些哆嗦，一連說了三聲你。
“怎么，舒館長不認得我了？”
“不過四年而已。”
舒乾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說道：“你回來了？！”
“周無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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