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舒服的日子,人的骨頭都懶散了。

  道一做完了早課,望著踏蹬榻上的兩只,她嫉妒得眼都紅了,憑什么每日她風里來雨里去,這兩只只需要在家里張張嘴,美好得令人生羨。

  “何苦來哉!”她只要一想到,為了成功混到長安,還能吃飽飯,從此就在賊船上下不來了,便有些郁悶,都怪王玄之那廝,竟然哄騙無知少女。

  轉念又想到,九娘毛乎乎的,冬日里抱著,別提多愜意了,除非是她特別親近之人,否則旁人也只有看的份兒,還有小胖子自帶火種,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吃上熟食,簡直太幸福了。

  “人生于世間,原本就是苦中求樂。內心脆弱的,但凡遇甜,便如飛蛾火;強如頑石者,百折而不撓。道之一字,千人千面,結果卻是殊途同歸的。”

  她梳洗完畢,與銅鏡里的另一個自己,相視一笑,“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身為蕓蕓眾生的一員,她也有自己的道,彼岸的盡頭藏著什么,誰又不想一探究竟呢。

  朝聞道,夕死可矣。

  所以,她要去衙門里啦。懷揣著偉大的證道之路,狠狠揉了幾下九娘的頭頂,拎上小胖子,心滿意足的出門去。道一心情無比愉悅的走進衙門。

  本來她不用正兒八經的每日去衙,因為長安以及周邊,不是每日都有死人可驗,她去得這般勤快,會讓人有種錯覺,每天都有新鮮的尸體。便是有無人認領尸體,經過這么勤快的忙活,也早就打理好了。

  可是能讓她成長起來的,除了吸收靈力,增長修為,還是便是捉妖,用它們的妖晶,來提升修為技能,同自身術法相輔相成,或伴生花草、或奇花異草,亦能強化識海。

  丹田就好比是一個水缸,可以裝半缸水,一缸水,一池水呢,或是天降巨石,要么就是水流四溢,要么將水缸砸個稀巴碎,丹田碎裂的痛,又有幾人能懂。

  五內像是五個大小一樣的瓷器,大水缸里的水分流出來,里面放著不同的調料,運轉一周之后,水流就變成了不同的味道,再經過相同的經脈,釋放出五行靈力。

  識海就像話本子里說的留影石一樣,每用一次,上面的靈氣便會少一點,時日久了,留影石便成了平平無奇的小玉簡,僅供人把玩,若想重新啟用,還得注入新的靈力。

  當然啦,留影石一般都沒那么快消耗,她也并非無意識的草木,一塊留影石不夠,那就兩塊、三塊......“只要我的思想夠寬夠闊,一日不落下修行,總能看到星辰的。”

  識海能教她一眼辨別人與妖,靈力能甄別妖怪的好壞,修為能讓她在戰斗中不至于被動。

  落后就要被打,是現實給出最殘酷的一擊。

  修道一途,不容后退。

  每日不落的吸收稀薄靈氣,保證修為不落下。

  她還需要找完成各種,稀奇古怪的未了心愿,得到金錢換不來的回報,是兩廂情愿的冰冷交易。但看著那些死去的人,他們不止身體安息了,靈魂亦能得到安息,與此同時她的心,還能感受到交易之外的溫暖。

  這份溫暖是交易之后的意外之喜。

  靈魂因這份溫暖,金光愈盛。

  道一想到自那日,天元真君附身之后,全身好似被針扎過,到處都是細小的孔,森寒的風就由這些孔鉆進來,身體內外沒一處舒服的,連靈力都不能緩解,但幫助陰魂完成心愿之后,漏洞好似一點點被補了。

  因此而暗淡的金光,也漸漸有了亮光。

  扎的時候萬箭齊發,身上被扎千瘡百孔,治的時候涓涓細流,如泥牛入海。“天元真君真有其人么,還是只是祖師顯靈了,可惜當時昏迷了,不能親見,真遺憾啊。”

  死魂為何請她相助,不去找旁的人,這是她的機遇,也是對方的機會。

  她的一身本事并非大風刮來的,而是日復一日修行所得,憑什么予取予求。雙方交易之前,互不相欠,付出得到了回報,當然能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圣人之路,非她之道也。

  她又不是傻子,這種‘錢貨兩清’的方式,才是長久的相處之道,若是她一味付出,或是對方一面給予,時日久了沒得回報,天平總是會塌的。

  《禮記·曲禮上》有云:“禮尚往來。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也。”

  “總覺得有些奇怪啊。”道一在磨刀石上,慢慢的磨著驗尸工具,腦海里全是關于修行的事,明白了一些事,但更多的新問題,又接踵而來,不自覺的問出了聲。

  “有什么奇怪的?”突然的問話,倒教她停下了手里的活兒,“寺卿怎的過來了?”

  王玄之還記著她方才迷蒙的雙眸,像一只小鹿在山霧間迷了路,“你方才說什么奇怪?”

  道一本想說沒事兒,但記著這人腦子比她好使,遂將方才的疑惑說了,“你說這是為何?”

  王玄之沉吟半晌,施施然站定,方才問:“你觀我如何?”

  道一滿腦子不解,但還是認真看了起來,“不負美玉之稱。”

  “咳咳!”王玄之脖子都嗆紅了,“我是問你為人如何。”

  道一恍然大悟,“哦,寺卿待人謙和有禮,博聞強識,過目不望——”

  這些話平日里聽著還不著,但她說起來,好像世間最動聽的情話,真想讓人一直聽下去。

  萬般不舍,王玄之還是必須打斷她,“你觀夷之、舒光、茂松幾人,又如何?”

  道一這時才覺得會錯了意,她嘿嘿的笑了,透著幾分憨態,“他們雖走的路子不一樣,亦是人中之龍,各有千秋——”她眼睛賊亮的停了下來,“我明白了,謝謝寺卿。”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她并非是被選中,不過只是她自己的路而已,于萬千眾生中,不過滄海一粟,只需要一直走下去,堅定不移而已。

  王玄之受她感染,眼中的笑愈發溫和。

  “對了,寺卿,你此刻來驗尸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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