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結束后，崔玉書喝趴下了，崔肆背著他離去。
云策看起來像個沒事人一樣。
唐一璇驚訝不已，和他并排走在長廊上，好奇道：“云大哥是千杯不醉嗎？”
云策說：“沒有，只是喝醉了看不出來。”
唐一璇偏頭看他。
光線比較暗，她看不清他的臉色，不過他還能走，思維也沒混亂，說明并沒有醉。
到了三堂院落的分岔路口時，唐一璇再次鄭重的跟他道謝：“云大哥，謝謝你。”
有謝他留在綠興村觀察蒼河水位，也有謝他替她保守秘密。
云策喝多了酒，反應過來后，心領神會。
他想了想，垂眸看著她：“我不是因為你留在那的，而且你做得很好，不用一而再的謝我。”
唐一璇神情一怔。
“我走了。”云策說罷，往后衙院落的方向走去。
唐一璇看了眼他的背影，抬腳走向東花廳。
她聽懂了云策的話。
她會盡自己所能做一個好官，不為別人，只為了她存在的意義。
???
隨著招工的順利進行，云剛和云桀的四葉風扇進展非常快，保證一天至少能制作一百臺。
唐一璇需要人聯系這些大戶人家。
上回陳可善的鋪子是由他大哥陳可昌出面，于是她讓崔肆分別走一趟陳家與曹家，請陳可昌和曹貴來縣衙。
等兩人來到縣衙后，唐一璇在勤勉堂的會議室見了他們。
陳可昌和曹貴見到了四葉風扇，十分驚詫，像看漂亮的花瓶一樣看著它。
唐一璇對他們介紹道：“這是落地四葉風扇，只需一人轉動搖手，就有一股涼風撲面而來。”
“這風還挺大的，比蒲扇好啊！”
曹貴接觸過唐縣令多次，知道他是個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人，直言詢問道：“大人，您特意介紹這個風扇，是想做買賣嗎？”
唐一璇點頭：“不錯，你們二位可有興趣？”
陳可昌說：“天氣越來越熱，風扇的市場應該不錯，不知大人手里有多少臺，在下與曹老爺五五平分如何？”
曹貴毫不猶豫的開口：“曹某沒問題。”
唐縣令能帶著他掙銀子，那是看得起他，多猶豫一時片刻，都是對唐縣令不尊重。
“目前每天能有一百臺，你們打算定價多少？”
唐一璇看著他們：“本官覺得你們可以一個在清川縣內售賣，一個去清川縣外售賣，去外地花費的時間長些，但相對清川縣而言，市場更大。”
曹貴和陳可昌對視一眼，若有所思起來。
“你們先商量，好了讓人叫本官。”
唐一璇給他們時間與空間做決定，起身離開。
她之所以只說一百臺，是因為每天的數量不一有時能多出幾臺，有時又多出十幾臺。
為了維護良好的人際關系，唐一璇派人送了六臺給六公主，四臺給凌校尉，三臺給興原城知府，兩臺給興原城知州。
另外縣學的山長與夫子一人一臺。
唐一璇又讓崔玉書以他的名義給縣學山長送了三臺。
就在第二天，縣學山長送來了他珍藏的兩幅山水墨畫，格外大氣磅礴，壯觀無比。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一個小官吏過來稟報道：“大人，曹老爺和陳大少爺商量好了，請您過去。”
唐一璇放下炭筆，起身走出辦公房，來到勤勉堂。
曹貴拱手道：“大人，我們商量好了，一臺風扇按三兩銀子的價格買下，一百臺里，在下拿四十，陳家大少爺拿六十，您看可以嗎？”
唐一璇眼中閃過一抹錯愕：“三兩？”
“如果少了……”曹貴連忙改口，但話未說完，就被唐一璇打斷：“你們已經看了風扇的材質吧？”
她抬手指著風扇：“捫心自問，三兩是不是太坑了？”
曹貴和陳可昌都沒料到唐縣令會這么說，一時面面相覷。
須臾，陳可昌一臉正色道：“大人，在下和曹老爺之所以出這個價，是打算賣五兩一臺，所以并非是討好您。
在下不是賣給普通老百姓，而是賣到大戶人家，人口多的通常需要五臺以上，也就幾十兩銀子而已，大概是去酒樓吃幾頓的飯錢，若是去花樓，一夜都不止這個數。”
五兩？！
他可真敢想啊！
風扇上面沒有雕花，沒有上色，最貴的也就轉軸處的鐵片了，竹子并不值錢，成本大概在一百文左右，轉手賣個三兩，真黑，但莫名地感覺很爽啊。
咳咳，得虧她不是個做生意的，不然真有奸商的潛質。
但眼前這兩人，更加黑啊！
唐一璇與曹貴接觸過幾次，大概了解他的為人，所以這個定價，應該是陳家大少爺主導。
怪不得陳家是清川縣的商戶之首啊！
陳可昌是個聰明人，為什么沒有參加科舉呢？
唐一璇這么想著，也就這么問了。
陳可昌怔住。
唐一璇見他沉默，當即開口：“如有冒犯，還請見諒。”
“大人言重了。”陳可昌忙搖頭道：“是在下無心科舉，只想做個富貴閑人，有點心無大志了，說出來怕污了大人的耳。”
唐一璇挑眉，這應該不是真正的原因。
不過她沒有探究的意思，溫聲道：“富貴閑人也是需要智慧的，無論做什么事情，隨心而為。”
陳可昌又是一怔。
隨心而為？
陳可昌起身彎腰作揖：“多謝大人。”
“不必多禮。”唐一璇抬手，看著他們問道：“既然你們已經做了決定，本官讓崔師爺給你們擬定合同，如何？”
曹貴拱手道：“麻煩大人了。”
唐一璇走出勤勉堂，叫了一個小官吏帶曹陳二人去找崔師爺。
簽了合同后，陳可昌離開縣衙，坐在馬車里，又在回想唐大人的話。
無論做什么事情，隨心而為！
其實他對唐大人說謊了，并不是他想做個富貴閑人，而是他只能做個富貴閑人。
有時候他不知道是該感激北蒼王，還是該恨北蒼王。
如果不是他，北地的學子科舉不會那么難。
但如果不是他，北地已經被戎族踏平，他陳家人能不能活著都不知道。
沒了命就什么都沒了。
這樣一看，他應該感激北蒼王。
只是以朝廷對北地學子的排斥，陳可昌不覺得太子或是三皇子登基，就會有所改變現狀，除非……
陳可昌眼中迸射出一抹精光，在心里隨心的做了一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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