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生醒來的第二天,破廟里落滿了大雪。
神龕下,一條老狗蜷縮著沉睡,年輕的賀院長正悶頭苦讀,屋內時不時傳來陸停舟的咳嗽聲。
他面色蒼白,性命無礙,比陸無生記憶里要年輕不少。
棺材和陸停舟之間生了一堆火,兩人相互注視,卻默不作聲。
直到許久之后,陸停舟才憋出來一句。
“棺材打得挺好。”
陸無生也回道。
“你嗩吶吹得也不錯。”
話閉,兩人又沉默下來,廟里只剩下柴火“噼里啪啦”和賀知書翻書的聲音。
對于陸無生來說,這一趟帶給他的意外太多了,不道出身份,或許對陸停舟來說是一件好事。
陸停舟也是如此,這方世界,他到現在也弄不明白深淺,不知何時能夠脫困。
雖然遇上和自己同源同脈之人,有些話還是不必說的為好。
少頃,蜷縮在神龕下的老狗蘇醒了。
犬吠聲不斷,打破了廟里的寧靜。
賀知書狠狠地瞪了一眼老狗,掄起手里的竹簡砸在了狗腦袋上。
經過這一回,他知曉了自己境界不足,一改往日懶散的模樣,越發的刻苦起來。
原本的跳脫自傲的性格逐漸變得內斂沉穩。
陸無生望著那道背影,想起來老院長埋在南州的軀體。
心頭滿不是滋味。
他是知曉一些老院長的故事的,僅僅一人便遮住了整個京都的風霜。
為了弟子,逼得整個天下低頭。
屋外的風雪更大了,呼呼風聲擾得人耳朵生疼。
老黃狗在叫喚著要喝酒吃肉,呲著牙和賀知書斗了半天的嘴。
不遠處的屋檐下,老天魔好似一只蝙蝠,到掛在上邊。
漆黑的羽翼凝成了晶瑩的冰塊。
或許是屋內太吵的緣故,他緩緩睜開了雙眼,羽翼一震,覆蓋在身軀上的冰雪便消融。
“啪嗒——”
老天魔旋轉落地,在火堆旁坐了下來。
望著陸無生道。
“大雪下了兩天了,樓古城的牲畜死了一半,你安排的背棺人開始出發了。”
“仙山上的仙人們在賭,你能不能走完這一局。”
“我觀望了幾天,他們倒還真信你。”
老天魔搖了搖頭,看著陸無生不斷腐爛,又長出綠葉的身軀道。
“可你都把自己搭進去了,就算這局你破了又如何?”
老天魔的話,陸停舟幾人聽不明白,可陸無生是清楚的。
歷史已經被改變了,如今只要那仙山碎裂,仙人歸天,那么一千多年后的局勢也會截然不同。
無數的背棺人,無數的改命之人,不知有多少會成圣。
水中撈月,已然成了一半。
可問題是,陸無生身軀腐爛,五臟六腑都被掏空,已經是半個死人了。
就算成功破局,又能活多久?
棺材里的陸無生沉默了片刻道。
“總會有辦法的,我只是沒了五臟,不代表不能活著。”
對于陸無生來說,他的根基不在肉身,只要地府的神像不碎,他就不會徹底死去。
目前的情況雖然麻煩,卻還不是絕境。
老天魔沉默了片刻,對著陸無生道。
“但愿如此。”
話罷,他又朝著陸停舟幾人道。
“我雖不清楚你們幾人到底是什么來歷,你們不說,我也不問。”
“可你們畢竟出手幫過我們,大難臨頭我得和你們明說。”
老天魔頓了一下,抬首望向屋外的大雪道。
“見到這風雪白霧了沒?”
“這場大雪只會越來越大,白霧里的那些生靈更不是人間之物。”
“那些所謂的靈,只會越來越多,每一尊都極為難纏。”
“這是仙人們在打賭,賭我們能在這場災劫里活下來。”
“現在有兩條路,一條是趁著風雪還未將整個大漠封死,逃出去。”
“東去大周,不會太遠,以你們的本事,在這場災劫真正開始前,應該逃得出去。”
陸停舟聽完之后,微微蹙眉,開口道。
“這只是其中一條,另一條呢?”
老天魔掃了他一眼道,淡漠道。
“另一條,是去仙山。”
“一路上無數孽靈,諸多仙童,各種陣法神通,九死無生。”
“那不是你們該去的地方。”
他不否認陸停舟的手段不凡,可終究少了幾分殺伐之氣。
要去到仙山腳下,如今都不是一件易事。
何況要掀翻那座仙山?
他算不出陸停舟身上的因果,可葬仙一脈哪有簡單的。
有一個陸無生就足夠麻煩了,再多出一個,天知道局勢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
他手里是還握著一張底牌的,可若是變數太大,就怕他自己也難以力挽狂瀾。
這萬年來的苦修,也就功虧一簣。
火堆旁的陸停舟搖了搖頭。
這幾日,他總算確定了自己所處的位置和時間。
這里是大周西北的大漠,時間是一千五百年前,那是的大周境內還沒有太行山。
他們一行人,是從大墓里到了此處。
根據之前出現的四大尊者來看,那所謂的仙山處,就是他們后世去的仙人墓。
要想從這里離開,還非得去仙山找線索不可。
“仙人賭的是這眾生的命。”
“我就算是逃了出去,又能如何?”
“他是天上仙,我是人間客,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在他目光之下。”
“這場風雪雖險,可還不至于能要了我性命。”
“葬仙錄上說,風雪大瑞,其利行也。”
“我選第二條路!”
陸停舟的話讓老天魔微微一愣。
就連一旁的老黃狗都激動的狂吠。
表示,什么這個仙那個神的,到時候就算是我也要啃下對方幾塊肉來。
賀知書更是面容嚴肅,卻沒有退卻之意。
此時棺材里的陸無生見老天魔為難,便笑道。
“算上他們吧,你別忘了,我之前行事可不是一個人。”
“這回帶上一條狗,又多了幾個幫手,我心里踏實。”
“命數因果玄妙,說不定到后面還得靠他們才是。”
老天魔無奈一嘆。
“希望如此。”
“天地惶惶,注定我等今日同行。”
他話音才落,廟外的雪地里忽而響起了沉悶的腳步聲。
一名魁梧的男子,扛著一根碩大的滾木,撥開了茫茫大雪,出現在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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