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無境之劍 > 第二百一十五章 若不放下,如何登高
  老人走后,李修平便將目光看向青衣女子,皺眉問道:“他先前說的,什么意思?”

  青衣女子看著李修平,欲言又止,半晌后終于說道:“先生當初將這些東西交給我,便是希望我能幫他選一個傳承之人,我之前將這東西借給你,只是希望能幫助你走出蓬萊仙舟,卻沒想到……”

  李修平皺眉道:“是因為那根玉簪的緣故?”

  青衣女子點了點頭。

  李修平接著問道:“所以青姐姐之前沒有收回那四件仙寶?”

  青衣女子還是點了點頭。

  李修平皺眉道:“那青姐姐之前為何擔心我進入儒家?”

  青衣女子看著李修平,這次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思索,像是在考慮該如何說。

  李修平也沒有追問,而是就這么等待著,小紅姑娘也一臉好奇。

  青衣女子終于道:“若是你成了儒家弟子,那今后便要跟妖族保持距離,如此一來,我妖族在你身上的一些謀劃便都成了泡影。說到底,你畢竟是人類,但之前沒有任何流派,不用受到任何制約,可一旦成了儒家弟子,就會受到儒家那些條條框框的約束。”

  李修平了然的點了點頭,又道:“可老先生之前說了,這種傳承只是一種形式而已。”

  青衣女子搖頭道:“哪有那么簡單,有些東西不是一兩句話能夠說清楚的,等你境界高了,就會明白。”

  說完她看著李修平,道:“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拜入先生門下。”

  李修平一愣,這下是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為何?”

  李修平疑惑地問道。

  青衣女子將目光看向外面,幽幽道:“其一,先生需要一個傳承衣缽之人,既然選擇了你,便是天意,其二,你畢竟是人類,妖族的謀劃不應該將你牽扯進來,這話之前那位酒仙前輩也說過。”

  她將目光收回,看著李修平,接著道:“最重要的一點,你現在需要那些仙寶,也需要一個強大的靠山,觀潮書院正好是最合適的選擇。”

  李修平沒有說話,陷入思索。

  青衣女子接著道:“放心,就算你加入書院,書院也不會要求你背離原來的師門,這一點,儒家跟其他各派并不一樣。”

  李修平點頭道:“我考慮一下。”

  青衣女子點了點頭。

  這時候一個儒家弟子走了進來,對著三人行了一禮之后,對著李修平道:“李公子,祁師叔想見見你。”

  李修平一愣,將目光看向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點了點頭,李修平便跟著這名弟子走出大廳,在這名弟子的帶領下,繞過一些建筑,來到一棟閣樓之前。

  閣樓共九層,站在閣樓前仰頭看去,根本看不到頂,整個閣樓沿湖而建,算是整個觀潮書院最高的建筑。

  站在這里,隱隱還能聽到海浪的聲音,李修平覺得若是登上閣樓,應該能看到海。

  那名弟子將李修平帶到這里之后,說道:“李公子自行進去吧,我們沒有允許,不能進入其中。”

  李修平雖然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移步走上階梯。

  閣樓的門是開著的,所以直接走進去就行。

  因為那名弟子的言語,所以李修平進入閣樓之后,不免有些緊張,擔心這其中有什么機關危險。

  進入閣樓之后,能夠看到四周擺滿了各種書柜,書柜上擺滿了各種書籍。

  正對李修平的方向,盡頭處是一個向上延伸的階梯。

  李修平左右看了一眼,并不知道那個當初的水云間伙計,如今的觀潮書院祁師叔到底在幾層,所以只能一層一層地找。

  第一層走完,并沒有發現祁文興,或者說一個人都沒看到,所以李修平只能沿著階梯走上第二層。

  走上階梯之后,李修平不由得皺起眉頭,因為他感覺自己整個身體突然之間竟是沉重了不少,每一次抬腳都顯得極其吃力。

  帶著疑惑,李修平就這么一步步走上階梯,上到二樓之后,竟是感覺有些氣喘。

  短暫地歇息了一會,李修平便繼續在第二層尋找,還是跟第一層一樣,并沒有發現任何一個人,然后李修平只能走上向著第三層延伸的階梯。

  正如李修平所預料的那般,第三層的階梯跟第二層一樣,而且攀登起來比第二層更加艱難。

  李修平還是爬到了第三層,這一次額頭上甚至已經有了汗水,一雙腳則是沉重得幾乎不像是自己的。

  爬上第三層之后,李修平并沒有直接尋找,而是直接在樓梯處坐下,大口喘息。

  第三層一樣沒有找到祁文興的身影,所以當李修平走到階梯處的時候,心中竟是有些打退堂鼓了。

  毫無疑問,這一層只會更加難以攀登,甚至于都不一定能夠爬上去。

  在原地站了一會,李修平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然后抬起右腳,踩在第一級階梯之上。

  隨著右腳落在階梯之上,身體頓時宛若一座大山壓在肩頭一般,瞬間變得沉重無比。

  李修平只能釋放體內的劍意抵擋這種重壓之感,然后無比艱難地將左腳抬起,放在第二級階梯之上。

  有了前兩層的經驗,李修平很清楚,隨著不斷登高,身上所承受的壓力就會越大。

  李修平仰頭看著前方的階梯,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光是兩級階梯,幾乎就損耗了他一半的劍意,這要是繼續攀登,怕是會直接被壓得爬不起來。

  所以這個時候,李修平不免有些猶豫,猶豫自己是不是應該繼續往上攀登。

  如今體內有著那棵柳樹,倒是不擔心劍意的損耗,所以強行支撐,爬到第四層應該不成問題,關鍵是這樣一來,自己體內那棵柳樹的存在會不會暴露。

  按照青衣女子的說法,那棵柳樹一旦被人發現,會給李修平帶來巨大的隱患。

  李修平很快便打消了這個擔憂。

  就在剛才,那位以前是水云間的掌柜,如今是觀潮書院山主的老人一眼就看出了他體內的情況,所以在這里,那棵柳樹其實已經算不得什么秘密。

  如果書院真想要那棵柳樹,就算他隱藏也沒用。

  有些主意,李修平便移步繼續向上攀登。

  奇怪的是第三步踏出,體內那棵柳樹便直接釋放出一道道能量,而有了這些能量的加持,李修平只覺得那種山巒般的重壓感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輕快。

  雖然重壓感突然消失,但李修平并不敢有任何大意,依舊小心翼翼地邁出每一步,就怕那種重壓感會突然出現,猝不及防之下,必然會遭受不小的創傷。

  一直攀登到第四層,李修平也沒感受到那種重壓感,而且也不想之前的三層那般吃力,自然也就用不著休息,直接在第四層找了一圈,依舊沒有看到祁文興的身影。

  這一層也沒找到祁文興,李修平看著繼續向上似乎沒有盡頭的階梯,眉頭不由得深深皺起。

  這都已經第四層了,難不成祁文興在最后一層?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隨著不斷登高,那種作用在身上的壓力就會越強大,先前那一層之所以能夠輕松攀登,完全是因為有那棵柳樹的原因,可真要攀登到最后一層,連李修平自己都不知道那棵柳樹能不能支撐。

  李修平看著樓梯,心想都已經爬了四層了,總不能現在返回,那就索性再上一層,看看情況再做決定。

  于是李修平便繼續向上攀登。

  讓李修平沒想到的是這一次那棵柳樹竟然直接失去了作用,所以李修平剛剛邁出第一步,臉色陡然一變,整個身軀瞬間被壓得差點跌倒在地。

  要說先前壓在身上的是一座大山,那么現在壓在身上的,就好像是整個天穹一般。

  李修平并沒有將踏上臺階的右腳收回,而是強忍著那種重壓,以至于整個身體都輕微地顫抖著。

  “放空身心。”

  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李修平不由得抬頭看去,就看到在階梯的盡頭處,一個身著儒衫的男人站在那里,正帶著笑容看著自己。

  這人正是祁文興。

  李修平便按照祁文興的說法,緩緩閉上雙眼,放空身心。

  李修平很快發現竟然還真的有效果,隨著身心放松,心里裝的東西越少,身上所承受的壓力也就會越少。

  感覺差不多能夠承受那種壓力之后,李修平邁出第二步,然后那種壓力再次增加,于是他剛剛才恢復過來的身體又開始出現顫抖。

  李修平只能強忍著這種壓力,繼續放空內心。

  這種時候,李修平有種很奇妙的感覺,似乎那些壓在身上的壓力,就是自己心里裝的東西,只要自己心里裝的東西越少,那種壓力就會越小。

  一件件事情由輕到重,不斷被李修平放下,他的身體也一步步登高,很快盡頭就在眼前,但李修平卻怎么也邁不出去這幾步。

  每個人心里都會裝著很多事情,李修平自然也不例外,這些事情可大可小,小的可以輕易放下,但有些事情,卻無法放下。

  李修平站在階梯上,身軀顫抖。

  這一刻,他似乎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深刻地認識到自己,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內心深處竟是這般沉重。

  祁文興看著樓梯上無法繼續攀升的少年,嘆息一聲,道:“小小年紀,何至于此。”

  李修平雙手握拳,額頭上滿是汗水,雙腳似乎已經達到了極限,止不住地顫抖著。

  祁文興再次問道:“真的那么難以放下?”

  李修平艱難的抬頭,看著眼前僅有的幾步臺階,看著那個熟悉的男人,苦澀的搖了搖頭。

  祁文興道:“你如果不愿意放下,又如何能夠登高望遠,如果不能登高望遠,你裝著這些事情又有何意義?”

  李修平一愣,陷入思索。

  許久后,李修平呼出一口氣,將有關華陽宗的事情放下。

  隨著李修平放下這些事情,身上的壓力瞬間減少不少,然后他便向上又攀登了一步。

  隨著這一步踏出,壓力再次增加,將他整個身體壓得直接向著階梯上貼近。

  李修平好不容易才將這種壓力適應,于是又一次停在了原地,卻怎么也邁不出下一步,甚至連腳步都抬不起來。

  李修平閉上雙眼,將跟陳婉蓉有關的事情放下。

  隨著這些事情放下,李修平便又向上走了一步,這一次被壓得直接跪在階梯之上,這一次,李修平需要放下跟歐冶先生有關的事情。

  這對李修平來說,很難。

  這般僵持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李修平將要堅持不住的時候,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老人,那個老人似乎在打鐵,又似乎在看著他背書,然后似乎在對他說:“如果感覺累了,就放棄吧。”

  “師父!”

  李修平此刻已經神志模糊,眼中似乎有淚光閃動,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

  然后李修平便感覺整個身體瞬間變得無比輕松,但這一次他并沒有邁出這一步,因為在他面前,還有三級臺階。

  他已經放下了跟歐冶先生有關的事情,卻也只能走出一步,可這一步踏出,還剩下兩級臺階,這表示他還需要放下兩件事情。

  祁文興就站在原地,此刻也皺著眉頭。

  他原本以為這少年心中最沉重的事情,不過是歐冶先生的死。

  可現在看來,明顯不是,在這孩子的內心深處,最重要的、最沉重的,并非歐冶先生。

  不是歐冶先生,那是什么?

  祁文興問道:“為何不走了?”

  李修平抬頭看著他,苦笑道:“因為我就算走出這一步,一樣還是走不到盡頭。”

  祁文興便問道:“你心中還有放不下的事情?”

  李修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有也沒有。”

  祁文興更加疑惑,這算什么答案。

  李修平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放下的,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祁文興眉頭皺得更深,半晌后嘆息道:“我就知道,這辦法肯定不行。”

  李修平一愣。

  祁文興卻接著道:“上來吧,多走一步,對你就多一分好處。”

  李修平便又邁出了一步,然后最后兩層臺階竟是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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