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無畏真君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明悟
  動身之前,李伯辰又往塔上面走了一趟。

  買了諾雅的感應王喜歡寄生在人體內變化形態打發時間,這個須彌人的愛好也有些類似。不過不是往別人的身體鉆去當兒子,而是喜歡做縫合怪。

  二層之上堆了好幾堆的動物尸首,基本都是零部件。正中還有一個已初具雛形的大怪物,有獅、虎、象、熊的腦袋,身上則色彩斑斕,由許多動物的皮毛拼成。身子極長,腿有十幾對,看著像是巨大的蜈蚣。要是放在六國那邊,這些須彌人祭司該很類似那些術學的學者——但應當是被通緝的那種。

  李伯辰在尸堆里還找到了兩具人尸。其中一具看著是個軍人,雖然沒有甲了,還穿著棉襯。此人的腦袋被擊碎,血污灑了上半身,此時已凍得硬邦邦。李伯辰就把衣服扒下來,叫諾雅穿上了。

  另外一具尸是被腰斬的,穿一身黑色勁裝,披一掛黑色披風。吸引了李伯辰注意的是,那披風和衣服上竟然都沒什么血污。他伸手捻了捻衣服的料子,發現極為順滑,不知道是什么材質,便將披風解了下來披在自己身上。

  再將廳中余下的那些鹿肉切成肉條穿著,外面又下起雪來,三人就趁這時候上了路。

  走了五天的功夫,雪已沒過頭頂了。要不是二者都非尋常人、還有徐城率陰兵在前方探路,該早已經凍死,或者跌落懸崖摔死了。

  到第五天中午的時候,風雪再次停歇,天空碧藍而無一絲云彩。李伯辰從雪中鉆出來,抬手向前方轟去,積雪便被強大勁力掀開,露出其下黑色的石頭。

  但也因他這一記,身周的整片雪地都顫抖起來,隨后慢慢向下滑去,并裹挾、推動更多的積雪一同下落。很快的,李伯辰開始聽到微微的轟鳴聲并感覺到腳下石頭的顫抖,而滑落的積雪最終以驚濤駭浪之勢引發一場雪崩,山谷之中轟隆如雷,濺起的雪沫成了白霧,幾乎將半座山峰都籠住了。

  但這一場雪崩,只能算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因為此時他已經站在山頂——不是幾天以來所翻越的無數山峰當中的某一座,而是當涂山最北、最高、最險的群山峰頂。從這里往回看,當涂山中的群峰一覽無余,統統坐在一片雪白汪洋之中,仿佛浮于云海之上。但那不是云,而是雪,或是由無數場正在發生的雪崩所引發的雪霧。

  向北看,北側山壁近乎直上直下,他現在仿佛站在一道數千米高的城墻頭。因為極高的能見度,他甚至能看到更遠、更北方的景象——大地一片白茫茫,一道道山脊縱橫其上,而視線的盡頭,似乎還有些極為微弱的紅點。

  那是火山嗎?是魔國人燒山為火的火山嗎?李伯辰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要自己真能看得這樣遠……

  那這世界到底是不是平的?!

  他慢慢收了心,又向東西兩側遠眺。雖說魔國幾十萬大軍聚在當涂山以北并架起一座大橋,但相比于如此廣闊的土地,區區數十萬,也不過是大地上一個稍大些的點罷了。他現在到了群山的盡頭,卻還得慢慢尋找魔國大軍的位置。

  那么眼下的問題是,往東找,還是往西找?

  但李伯辰一時間也不急于去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為此他現在立足的這山脊向東西兩側延綿出不知多遠,仿佛是整片大陸的分界線。從此處往四周看去,只覺整個世界都被踩在腳下。頭頂的天空極低,仿佛伸手便可觸摸,四周雪崩聲轟鳴如雷,更像是居于山巔之上的靈神發了怒,將無窮力量往四面八方傾瀉。

  凡人見此情景,或許覺得敬畏,但他此時卻只覺如此才應當是真正的力量——如山一般橫亙大地,堅不可摧。如大雪崩一般呼嘯漫卷,蕩平一切。

  這樣的情景也叫他在心中生出另一種莫名的情愫,覺得似乎感悟了些什么而有所得,但真想集中心神去抓住那一絲明悟的時候,卻又覺得它飛快溜走了。

  李伯辰意識到,這極有可能是“開悟”的前兆——在散關城外的莊園中、在孟家屯的時候,他曾經歷過兩次短暫地失去知覺的過程。在那兩次之后,他或者對北辰一脈的術法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或者對那一界的掌控能力有所加強。

  但眼下不是個合適的時機。他立足山脊之上,萬一再像前幾次一樣失去一段時間的意識,搞不好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自己被裹挾在雪瀑中往下墜落了。可要他真放棄這樣的機會,卻又覺得很不甘心。

  他便略略一想,在心中起了咒。眼前白光一閃,已經出現在北極紫薇天中了。

  這五六天以來他頻繁地催動真氣抵御嚴寒,又經歷幾場激斗,慢慢覺得自己的經絡關竅似乎因為如此歷練而漸漸拓寬,甚至有些豁然貫通之感了。李伯辰便想,這是不是自己修行有成,要達到龍虎境巔峰的征兆了。

  之所以不敢肯定,是因為他晉入龍虎也不過一兩月的功夫。尋常人在龍虎境從入門到巔峰,快的有八九年,慢的有一生。要他所料成真,那這速度也未免太過驚世駭俗。可轉念一想,自己平時吸納的是此界中的靈力修行,又身兼北辰氣運,要還是與尋常人的速度無異,那應該才是怪事。

  他來到此界還是為了等那一絲明悟——要那感覺真來了,在這里也不虞有什么危險。要沒來,也正可打坐調息補充之前消耗的靈力。

  他便一邊吐納一邊想,前面兩次,算上這一次——究竟是有什么規律才能叫自己“開悟”?

  在散關城外莊園中的時候,他是在思考作為一個靈神,去賞善罰惡、生殺予奪的權力從何而來,或者說一個靈神的這種行為,到底算是正義還是邪惡。在孟家屯的那一次,則是在想如果有人為難自己,該不該用神通去殺。這兩次似乎都是在思考一些形而上的問題,因而有所感。

  可眼下這回呢?面對眼前壯麗情景的時候,自己可什么都沒有想的。這個規律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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