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這位藥師訝異,實在是許游出現在民生街這么一幕,委實讓他意想不到。

  哪怕他知道許游來洛陽城是為了討口飯吃;

  哪怕他知道許游可能會拉二胡;

  可是,他心底對許游這浮于表面的‘特征’、‘訴求’其實是抱著懷疑態度的。

  畢竟一個在第三境便能夠修行雷霆之法的妖孽,怎么真就是為了來洛陽城拉二胡?

  捏著他王琉璃的脖子,捏死他王琉璃,他都不信許游的目的會這么簡單。

  今早許游與周璐二人離開面館之后,獨坐桌邊的青年藥師其實不止‘練習面部表情與身體姿勢’這么個‘重要’事;

  他在擺各個風騷姿勢的同時,也在思考著自己這位新鄰居來洛陽究竟是要做什么。

  比如是為了參加修行者集會?

  畢竟這個集會還算在洛陽附近修行者之間比較出名。

  ——參與集會的修行者們,互相之間可以交流情報,可以換取靈性物品,可以發布一些任務等等;

  甚至偶爾還會有小型的拍賣會;

  修行者的拍賣會。

  王琉璃設想過許游是洛陽周邊某處山頭的隱修,因為聽說到‘集會’一事,便動身來洛陽準備參加集會,以此得到對自己修行有利的信息或是靈物;

  只是這么個妖孽不喜歡招搖過市,所以就掩蓋住自己的鋒芒,以散工這么個身份進入洛陽城,靜靜等待集會的開始。

  這個猜測很合理——王琉璃想的自然不止這一個可能性,只是這個似乎最合情合理,于是其余幾個猜測便自然降低了比重;

  而比重最低的,就是許游說的‘討口飯吃’。

  可是現在看到的場面是什么情況?

  這個許木居然會出現在民生街,居然還背著二胡,其架勢就好像真是一個尋常散工,在這里靜靜等待雇主上門,好‘混口飯吃’一樣;

  他一個三境修士,難道不應該在如此炎熱的時辰,坐在某處清館茶舍納涼品茗,悠然閑適么?

  或者游走于東、南二城,悠哉欣賞洛陽城的人文風貌?

  可這里是什么地方?

  這里是洛陽最臟最亂的西城,是這個相貌氣度比他王琉璃差那么一點點的家伙...

  最不該出現的地方。

  他在這...畫風明顯不對啊。

  這位藥師實在無法想象,一個三境修士為了些銅錢,老老實實去別人家里拉二胡的畫面。

  怎么拉?用電弧拉弦么?

  王琉璃眨了眨眼,看著站在那兒的許游,一個又一個疑惑浮現而出。

  思緒雜亂之際,他目光微移,終是看到了鼻青臉腫的李程。

  ‘李公子怎么變成這樣?許木打的?呃...應該不是;

  ‘咦,他們離得這么近一站一坐,難道相互認識?

  ‘對了...剛剛李公子還要跟我買人參...可惜我這里沒有...

  ‘出了我這,他的腳步聲似乎頗為急切...所以他是去了南城那邊的藥鋪?

  ‘他哪里來的錢?

  ‘難道...是許木給的?不然沒法解釋...李公子名聲不好,根本沒人會借錢給他...估計是了...他們是什么關系?

  ‘嗯...有點好奇,不如看看去。’

  思索間,王琉璃向著二人走了過去,等到了許游身側,他作揖道:“許兄,李公子,下午好啊,咳,你們認識?這是在?”

  許游早在他出了藥鋪之時便注意到了,聞言側身回禮道:

  “王兄,沒想到你這藥鋪就開在此地,我與李公子相識幾日光景,此時無甚事情,一同在此...乘涼。”

  ‘乘涼?當我眼神不好?李公子都這個樣子了...’王琉璃腹誹一句,面上含笑道:

  “緣分緣分,我也不想會在此地遇到許兄,李公子這是怎么了?摔跤摔的?”

  最后四個字,帶著幾分善意的意味。

  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李程這是被人打了一頓;

  王琉璃如此言說,是為了維護這位落魄公子那一顆脆弱的自尊心。

  ‘果然王兄亦是善心之輩。’許游感受到了他的心思,便對自己之前的判斷再篤定了一分。

  李程緩和了這小半會,身體的疼痛也減輕了些,他雙手抵住石階借力起身,作揖道:

  “王先生說的沒錯,我是摔了一跤。”

  “嗯...”王琉璃抬頭找準角度,讓陽光灑在自己面龐上,笑意不減道:“原來如此,我見你們兩個熟人都在,便來打個招呼,藥鋪還得有人看著;

  “先行回去,許兄,李公子,若是渴了,就來鋪子里喝杯茶水,清清火。”

  許游二人輕輕點頭,王琉璃返身回了鋪子。

  等進了藥鋪大門,他笑笑道:“可瞞不住我。”

  王琉璃微微閉上雙眼,一道靈氣在他體內活絡起來,眨眼一分為二,在其竅穴中按著一定軌跡游動著;

  似乎他周身竅穴皆已經開啟,因此這道靈氣游走的極為流暢,沒有絲毫凝滯之感;

  幾個瞬間過去,兩道靈氣最終游到了他雙耳竅穴之中,轉眼變化成兩道特殊符文。

  王琉璃淡淡道:“逆者不聞,順著皆入,散!”

  突然的,他便能聽到方圓三十丈內不知凡幾的各種聲音;

  有那風吹落葉蕭蕭之聲,有那車軸壓土咕咕之聲;

  有那昆蟲飛鳥戚戚之音,有那人言舉止竊竊之音。

  龐雜紛亂的聲音似擴大了數倍,入了已然坐在柜臺內,輕抿茶水的青年藥師耳中。

  此等術法之名,為‘順風耳’!

  王琉璃分辨著聽到的萬千聲音,于此刻捕捉到了李程重新坐下石階的微弱摩擦聲。

  “呵呵,聽到了。”他屏退了其余方位的雜亂之音,將‘順風耳’的范圍由面轉點;

  于是李程與許游那一角的聲音便清晰無比,使得他如同人在其側般清楚聽悉:

  “許先生...我不瞞你了,那是南城‘百樂賭坊’,那個看守放息的頭子,外號叫‘光虎’...

  “我就是被他遇到,兩個人堵門,然后......”

  “原來如此,安心,我說了,我有分寸,且隨我去買塊冰,敷面祛淤,回家陪陪你母親,明日中午再來此地。”

  “許先生...你千萬不要在那里...沖動啊,他們...他們可不是好人!”

  “安心安心,我只是去看看,最多講點道理,呵呵...只是講道理。”

  “真的啊?”

  “當然。”

  藥鋪內,王琉璃放下茶杯,散去‘順風耳’,眉頭往上挑了挑,小聲道:

  “講道理...我怎么感覺有點唬人呢?

  “嘶...百樂賭坊...

  “似乎背后之人...是承宵宗這一代內門首徒,那個招人厭的家伙?

  “呵呵呵...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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