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孔達剛剛進門，便看到了正在和眾人寒暄的孔睿。
孔睿是這一輩兒的老大哥，十八歲外出闖蕩，憑借泥瓦匠的手藝，在外面雖然談不上混的風生水起，可也能衣食無憂。現如今，手底下更是有著三十多個工人，常年帶領著眾人出入工地。因為交際能力驚人，臉皮厚，好話賴話張口就來，故而多半時候都能將工程款都能拿到手。
手底下的那群工人對他也是心服口服，唯命是從。
早些年，村子里窮，家里也窮，買點零食都要對父母死纏爛打。當拿到塊八毛的零花錢后，又要精打細算，買一些自己喜歡的食物。
那個時候，每次過年，孔策和孔達等人都會雀躍不已。
孔睿每次回來，都會給大家買些零食，且多半都是村子里小賣鋪沒有的稀罕玩意兒。當發現兄弟姐妹鬧了矛盾，他又會耐心勸說，從不偏袒，眾人也都信服他。
他在孔達等人的心里，并不是大哥那么簡單。
“孔達，咱們哥幾個里就數你混的最好了。”孔睿今年三十七，留著短寸頭，個頭不高，卻虎背熊腰。因為常年風吹日曬的緣故，皮膚黧黑，看上去顯得極為老成。“我今年可沒帶鹵肉酒水什么的，就等著你請我吃頓好的呢。”他笑聲爽朗，看向孔達的目光中滿是喜悅。
“大哥想吃什么，咱就吃什么。我逮了點鱷龜呢，今天泡清水里吐吐腥，明天咱們就燉上。”孔達滿臉笑容，“今天晚上就去我那邊吃，我親自下廚。”
“哥還真沒白疼你！”孔睿放聲大笑，遞給孔達支煙，“你覺得我今天中午還能站著回去？”
“大哥，咱們不醉不歸！”
“這是老規矩了，可不能破了。”
“往年那些亂七八糟的菜，咱們都能喝的盡興，更何況今年準備的都是好酒好菜！”
“人都到齊了，大哥，屋里請！”
眾人亂糟糟的進了堂屋，熱騰騰的飯菜端上了桌，酒水倒滿，眾人便等著孔睿說話。
“瞧我做啥？”孔睿還是那副樂呵呵的樣子，“你們都這么大了，還等著我發號施令呢呀？”
孔策正色道：“大哥不說話，誰敢端杯子！”
“大哥，你什么時候也這么扭捏了？”孔飛一臉疑惑，“我記得你向來都是有話直說，從不拐彎抹角的。”
“這還叫拐彎抹角？”孔睿說著端起了酒杯，說道：“老規矩，多少隨意。來，兄弟們，走一個。”說著，便喝了小半杯，便催促著眾人吃菜。
接風宴正式開始。
“大哥，別回去了。”眾人聊了半響，孔達說出了大家都想說的話。古寨村已經今非昔比，孔達人脈關系雄厚，隨便打個招呼，都夠孔睿忙活的，更何況村子里明年還要大興土木。
“我不回去跟白正宇搶活兒？”孔睿搖了搖頭，收起了笑容，“孔達，我知道你是替我著想，不想讓我在外面四處奔波，看人臉色吃飯。可咱干的就是這個活兒，那些工人也都要養家糊口。我對他們承諾過，不到走投無路，絕對不會宣布散伙。那些工人最長的跟了我十五年，最短的跟了我也有七年。”
“大老爺們兒，吐口吐沫，就得是個釘子。”
“做人，就要言而有信！”
孔達正色道：“大哥，村子里的活兒多，白正宇那個工程隊也忙不過來。”
“對！這話二策也跟我說過。”孔睿點了支煙，緩緩說道：“可是你想過老白家人的態度嗎？白正宇什么脾氣，你能不知道？那也是個有骨頭的犟種！我要是回來了，你信不信他第二天就能把工程隊解散了？到時候，村子里人怎么說你？又怎么說我？”
“你混的最好，二策，三飛他們都跟著你賺了錢，可你要記住，不能以勢欺人。不然，再大的家業，也長不了。”
“回來的事兒就別提了，咱還是老規矩，我過了十五就回去。”
白正宇有骨頭，被人騙了都特庅不回來，還在外面挺著打工，給父母說過的很好，甚至還每個月都按時往家里打款。
孔睿外出奔波多年，再苦再累都沒告訴過長輩半個字兒。
“大哥，我記得你在水城是吧？”孔達看他點頭，商量道：“我從水城給你聯系些工程活兒總成吧？”
“那成。”孔睿這次倒是沒拒絕，眉開眼笑的說道：“也讓你大哥跟著你沾沾光！”
“你這話說的就有點打我臉了。”孔達散了一圈兒煙，吵嚷道：“大哥親自答應了，哥幾個給我當個見證人啊。”
眾人紛紛點頭，又嘻嘻哈哈的閑聊起來。
一頓飯吃到下午三點，這才散場。
孔達和孔策等人將孔睿送到了家中。
大嫂韋青草快步迎了上來，“把他放下就行了，你們也快點回去歇著。”
“叔叔好！”
“姑姑好！”
孔睿有一兒一女，大的讀高一，小的讀初二，兩人學習中上，也極其禮貌。
孔達和孔策等人朝他們打了招呼，又邀請他們去家里玩。
“走了。”孔策看到孔達沒有離開的意思，就知道他有事商量。
孔飛吵嚷道：“著什么急呀！”
“別廢話！”孔策兩眼一瞪。
孔飛順著他視線也看到了孔達，頓時便醒悟過來，“走，撤了，明天見。”
“立志，立雅，跟叔走，我帶你們去農場玩。”孔策看他們有些不想出門，笑瞇瞇的說道：“農場里可是有巴掌大的小龍蝦。”
“真的？”孔立雅驚喜道：“二叔沒騙我？”
“我還能騙你不成？”孔策笑道。
孔立雅倒是沒有直接答應，而是看向了孔達。
“我巴不得你們天天過去玩呢，想吃什么就拿什么，別不好意思。”孔達擺了擺手，“二哥，交給你了。”
孔策應了聲，便領著眾人向外走去。
韋青草大聲道：“明天中午記得過來吃飯，我給你們準備著，誰也不許缺席呀。”
眾人亂糟糟的應了一聲，嘻嘻哈哈的離開了。
“老七，坐，我給你沏茶。”韋青草是富陽鎮人，外出打工時認識的孔睿。她手腳利索，很快便端上了茶水，還有水果和干果。
“嫂子，別忙活了，咱們商量點事。”孔達也不拐彎抹角，“我聽說，我大哥又在水城買了套房子？”
“是。”韋青草笑呵呵的說道：“現在住的房子太老了，也有點小。這些年省吃儉用，掏了個首付就把錢包榨的差不多了。孩子們越來越大了，不買不行了。
“那以后就在水城了？”孔達看她點頭，說道：“我明年在那邊給你支個火鍋店。”
“不行。”韋青草想都不想便拒絕了，“你大哥什么脾氣你知道！這要是瞞著他，他能跟我離婚。”
“你聽我說。”孔達聽著屋子里傳來的呼嚕聲，“我先給你開個小店，你就說給別人打工。過段時間，你就說老板家里有事……”
韋青草聽完了孔達的計劃，遲疑道：“這能成嗎？你大哥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了，可沒那么好騙。”
“我隨便找個人過去，你們預演幾次不就行了？”孔達知道他們夫妻感情好，開口道：“火鍋店也不用很大，有三十張桌子就行，配料和調料我按時給你送過去。賺了錢，你把調料的錢給我結了，咱就按我這邊的出貨價算。大哥即便是以后知道了，也不能說你什么。”
“那咱們試試？”韋青草有些心動。家里的日子在水城談不上富裕，也多虧孩子懂事，很少攀比。
“就這么定了，不用試了。你這幾天可別表現的太高興了，小心讓我大哥看出什么破綻。過了年我就派人去準備，妥當了給你打電話，你找個理由去那邊上班就行了。”孔達又叮囑了幾句，便起身告辭，來到了農場。
汪汪汪……
剛剛進門，便看到哈士奇正對著孔立雅狂吠。
孔立志則坐在奔馳越野車里，喊道：“四叔，再給我拍個照片！拍牛皮點！”
“多牛嗶算牛嗶？”孔純調侃道。
“就是精神小伙！”孔立志說著還整理了一下頭發，又撇著嘴說道：“早知道這里有這么多豪車，我就應該穿新衣服出來，今天真是虧大了。”
“哥，咱爸說過，人不能攀比。”孔立雅從哈士奇的狗窩里跑了出來。
孔立志不屑道：“咱爸還不讓你養狗呢。”
“我沒養。”孔立雅說道。
孔立志說道：“那只能說你沒有堅持到底。”
“我哭了半個月呢。”孔立雅怒道。
“結果不還是一樣嗎？”孔立志撇了撇嘴。
“你，你欺負。”孔立雅紅了眼眶。
“喂喂喂，你別哭啊，不然爸又得打我了。”孔立志也顧不得拍照了，跑過去說道：“我就是逗你玩呢，你怎么能哭呢？”
“我就哭！你就是欺負我了！”孔立雅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狗子那么好，養個狗子怎么了？那狗子又不用花錢，我同學給我一只，爸都不讓養。”
“你得理解爸呀。”孔立志長嘆了一聲，小大人似的道：“咱家的屋子小，爸的活兒又累，狗子亂叫他會睡不好的。走走走，我給你拍照去！嗨，丸子，過來。”
哈士奇瞥了他一眼，趴在木板上一動不動。
弱小的人類還想對西伯利亞狼王指手畫腳，真是不知死活。
砰……
孔達給了它一腳，“丸子，你是不是皮癢了？”
嗷兒……
哈士奇猛地跳了起來，搖頭擺尾的跑到了孔立雅面前，還用腦袋蹭了蹭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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