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蘭廷又好幾天不出現人前。

    隔了十日,云喬才見著他。

    他之前好氣色都沒了,人很蒼白。

    云喬剛剛散步到他院門口,他的汽車從前門進來,堪堪停穩。

    席榮打開車門時,席蘭廷還在吃藥。

    云喬便駐足,低低喊了句:“七叔?”

    席蘭廷伸頭看了眼她,沖她輕輕微笑。

    風過竹林,翠枝簌簌。

    云喬只感覺心隨風吹竹浪起伏,情緒莫名。

    他不緊不慢下了車,陽光照耀在他身上,籠在暖暖金芒里的他,眼波清湛,似能攝人心魄。

    “……沒出去玩?”他隨意問。

    云喬搖搖頭:“沒。

    ”

    “成天悶在家里,不無聊?你真該交幾個朋友。

    ”席蘭廷道,“我記得蕭婆婆門徒無數,燕城不少世家跟你們有牽扯,那些人家沒有同齡女郎?”

    “倒也不是。

    ”云喬道,“我沒興趣。

    ”

    席蘭廷似乎來了點興趣:“你對什么有興趣?”

    “醫學。

    ”

    席蘭廷:“……”

    “我原本該在香港,學習英文,然后去考美國的大學,念西方的醫學。

    ”云喬道。

    她說罷,還以為席蘭廷會說,現在她外婆已經走了,她可以繼續去念書。

    不成想,席蘭廷只是靜默了一瞬,眼神無端寂寂,然后他開口道:“念書多累,還跑到國外去念,瘋了。

    ”

    云喬:“……”

    他往回走,邀請云喬去他院中坐坐。

    他走路不快,一動就蹙眉,像是忍受極大的痛苦。

    云喬再次忍不住:“七叔,你什么病?我可以幫你治……”

    席蘭廷笑了笑:“用蕭婆婆的醫術治?”

    “你瞧不上?”

    “不,我的情況跟旁人不一樣。

    ”席蘭廷道,“你以為我自己沒去求過蕭婆婆嗎?她沒跟你提過我?”

    “什么時候?”云喬立馬問。

    席蘭廷:“我去過三次。

    兩次你都不在家,只見過一次。

    我看到你和你兩個丫鬟在院子里摘桑葚吃。

    你當時吃沒吃相,弄得一臉一身全是桑葚汁,紫的、黑的、紅的,簡直比叫花子還臟,我都沒眼瞧你。

    你瞥見了美男子,自慚形穢趕緊跑了,這事有印象嗎?”

    云喬:“……”

    自稱“美男子”的七叔,大概永遠不知道什么叫要臉。

    不過話說回來,云喬還真有點印象。

    那時候她不過十二歲,當時很頑皮,也很饞嘴。

    外婆從來不拘束她,也不要求她做個淑女。

    爬樹、爬墻這種事,外婆看到了,只會叮囑她當心,別摔下來,其他一概不管。

    遠遠看到年輕英俊的男人進來,她怕羞似的跑了。

    待她洗臉更衣出來,外婆那邊管事把守,不準她和丫鬟們過去。

    事后,外婆說那人是求醫的。

    只是她沒辦法治,那人走了。

    再重的病,求到外婆跟前,都沒有治不好的。

    獨獨那人。

    當時云喬沒看清他五官,只籠統瞧見了外形,就能猜出是個很漂亮的男人。

    不成想,居然就是席蘭廷。

    可外婆對此事諱莫如深,而后再也沒提過。

    她們偶然說起杜曉沁,提到席家,外婆也沒順口說過席家七爺求診的事。

    “我長這么大,從來沒見過我外婆治不好的病。

    ”云喬道,“你是唯一一個。

    ”

    “你能治嗎?”席蘭廷笑著問她,“你外婆治不好,你可以嗎?”

    云喬端正神色,認真搖搖頭:“我還不如外婆。

    ”

    席蘭廷端起茶,喝了兩口,低頭笑了笑,并不是很介意。

    他想著什么,忍不住笑出聲。

    “怎么了?”

    “回想起了你摘桑葚吃的樣子,真跟猴子無二。

    ”席蘭廷放聲大笑。

    云喬:“……”

    你煩人不煩人?

    這會兒就不疼了嗎?

    云喬暗暗磨牙,覺得七叔再漂亮也是個混賬,她想要咬他一口,席榮進來了。

    席榮走到了席蘭廷跟前:“七爺,老夫人讓您過去,家里來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