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廳熱鬧。

    舞臺上鋪滿了鮮花,窈窕嫵媚的歌女,歌喉婉轉,唱著綺靡之聲,添了繁華。

    云喬和席蘭廷跳累了,回雅座歇息。

    侍者端了酒水。

    云喬抿了口,味道普通,就放下了。

    席蘭廷側頭:“不好喝?”

    “一般般,不算好喝。

    ”云喬道,“上次那種葡萄酒很好,可惜找不到一樣的。

    ”

    席蘭廷:“沒什么可惜,去那家買就是了。

    ”

    云喬:“……”

    她又不是酒鬼,誰成天沒事去買酒喝?無非是碰到了。

    她總不能去哪里吃飯、跳舞,都自己帶一瓶酒吧?

    “再說。

    ”云喬打了個敷衍。

    兩人玩了很久,直到晚上十一點,席蘭廷才說困了,要回去睡覺。

    回程時,席蘭廷一手撐頭,闔眼打盹,的確像是很疲倦。

    云喬也閉上了眼睛,打算小睡片刻。

    不成想,席蘭廷卻開口:“今天本打算帶你見見蕙蘭中學的校長。

    ”

    云喬都快要入夢,陡然聽到這話,懷疑自己耳朵,下意識反問:“什么?”

    “校長。

    ”席蘭廷簡單重復。

    一縷路燈的光照進來,落在云喬臉上,她的紅寶石耳墜子似一點血,緩緩在她凝脂肌膚泅開,給她添了譎艷。

    那雙眼,斜長嫵媚,清湛烏亮,因疑惑而迷茫看著席蘭廷,又被路燈橘黃暖光映照出了細碎波紋,有疊錦神采。

    她總是這樣好看!

    而她不自知,還迷戀旁人的容顏。

    席蘭廷心口似被什么堵了下,他近乎窒息。

    好在車子往前,高大茂密梧桐樹擋住了路燈,車廂里短暫黑暗。

    他用力拉過那細軟車簾,讓本就幽淡光線更暗了。

    他的聲音,在黑暗處幽幽,毫無溫度:“希望你混個蕙蘭中學的文憑。

    ”

    “為何?”

    席蘭廷依靠著后座,在這個瞬間他覺得自己老了。

    過去千年的光陰,一下子落在他肩頭,他垂垂老矣。

    他的聲音,也不自覺有點蒼老:“這世道,活得很難。

    從前蕭婆婆疼你,你可以不顧任何世俗。

    但現在沒了蕭婆婆,今后的路就是你自己走。

    我很喜歡旁人叫你一聲大小姐。

    大小姐,就該有大小姐的樣子,別動不動打人,跟人抬出蕭婆婆或者自己的名頭。

    ”

    還有句話,他沒說。

    他歲月不多了。

    席蘭廷為何能活到現在,他很清楚緣故。

    他也知道,壽命盡頭會是什么樣子。

    也許三兩年,也許明日,他會和庭院的樹木一樣枯死。

    他其實自作多情,總想著云喬的未來。

    云喬明明是個主意很正的小姑娘,她要什么,她很明確,不需要席蘭廷為她操心。

    但他總想讓云喬過一種他期待的生活:名門淑媛、知書達理。

    有好的文憑、好的家世、足夠的財富,以及一兩個能替她撐腰的人。

    “我會考慮。

    ”云喬道,“等過了年再說。

    其實我再過幾天就要滿十九歲了,念中學不適合,大學倒是可以。

    ”

    大學的文憑,不是錦衣。

    燕城雖然開化,可骨子里守舊。

    在燕城望族們看來,女孩子念書適合,是最文雅不過的;一旦過量,意義不大。

    中學止步是最佳。

    所以,蕙蘭中學的文憑,比任何文憑都重要,這是名媛們的必備之一。

    沒有此文憑,也敢說自己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