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和錢昌平說了說路上的事、香港和廣州的事等,就是沒提魏海正。

    錢嬸準備了午飯,大家熱熱鬧鬧吃了飯,云喬和錢昌平移步北書房說話的時候,他才問云喬:“魏海正,他真的去祭拜婆婆了?”

    云喬:“是的。

    ”

    錢昌平:“……”

    云喬問他是什么想法。

    錢昌平和倪遠明不一樣,他生母是個伎人,并非外室。

    所以,他不可能去揪著魏海正給他娘一個說法。

    煙柳巷的伎人是不能懷孕的,但錢昌平的母親懷了,她自己不小心。

    一碗打胎藥下肚,居然無法奈何他,所以他娘認栽。

    他娘那樣的身份,是不敢帶著孩子去找恩客的麻煩。

    別說魏家那等豪門,就是稍微有點錢的人家,也不會要外頭伎人生的孩子。

    去找了,孩子被接進去,多半是溺斃。

    錢昌平打小不在乎自己爹是誰,他娘不順心了就要打罵他,所以他也不是很在乎娘是誰。

    蕭鶯找到他們母子的時候,他娘要了三十兩銀子,迫不及待讓蕭鶯領走錢昌平。

    錢昌平卻在半路上逃了。

    他那時候六歲,吃了很多苦,差點又被賣去做苦力的時候,他逃到了鄉下,找到了蕭鶯。

    從此,他就是蕭鶯的養子。

    因為半年的流浪、幾年受生母虐待的,讓錢昌平很珍惜在蕭鶯身邊的好日子:能吃飽、穿暖、睡好,還沒人打他。

    他沒有倪遠明那么深刻、濃重的親情,他娘也不像倪遠明的娘那樣疼兒子,他娘更不像倪遠明的娘是受了騙才懷孕生子。

    所以,他最不應該去見魏海正。

    不知為何,他想見見。

    歸根究底,每個人對親生父母都有執念,渴望得到疼愛。

    倪遠明的娘把這些親情都給了他,他不在乎;錢昌平卻沒有。

    “真真可笑,我也沒任何的物證,見到了也說不清。

    不知怎的,竟想和他見一面。

    ”錢昌平說。

    云喬:“錢叔,我自以為到了您現在的年紀和地位,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都沒資格指責你什么。

    所以,你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給誰交代,只要你自己想去做。

    ”

    錢昌平:“……”

    這件事,錢昌平糾結了很久。

    云喬和錢太太都勸他去趟北平,見見魏海正。

    不為旁的,單單為了自己這一念頭。

    有些時候,某件事想象中很美好,真得到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去看看魏海正,也許錢昌平就會覺得自己這日夜難眠有點可笑,他甚至也未必會主動說起自己的身份。

    后來,錢叔真的去了。

    青幫大佬到了北平,北平內閣徐總理親自接待他。

    在席上,錢昌平見到了新的外交總長魏邦嚴。

    魏邦嚴被他嚇一跳,因為他真的和自己的伯父太像了。

    他回去把這話告訴了魏海正,魏海正還隨口說,讓請這位錢副龍頭到家里吃飯。

    錢昌平答應得很干脆。

    兩人見面,錢昌平起伏的心緒過去了,魏海正卻是愣了很久。

    后來錢昌平跟云喬說,他并沒有承認自己和蕭婆婆有關系,也沒說什么多余的話;而魏海正大概起了疑心。

    見這么一次,他心里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