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獨自過周末。

    周末天氣炎熱,陽光明媚,真有了幾分初夏的暑意。

    她在家無所事事。

    突然接到了督軍府的電話。

    “……文洛有點鬧脾氣,你過來看看他吧。”督軍夫人如此道。

    云喬不是父母,她可以去見見席文洛,雖然督軍府不太樂意讓四房的人和席文洛見面。

    席四爺帶著兩個兒子去了北平做官,席文洛在督軍府,四房早已散了,只余下兩名老傭人看房子。

    云喬不討厭文洛,又可憐他一個人在督軍府生活,除了乳娘沒有自己的熟人,便答應了:“好,我去看看他。”

    督軍府巍峨,門口有個高高哨樓,扛槍的侍衛將槍口對準大門口。

    汽車先進了大門,穿過一條約莫二百米的林蔭小道,才是真正的督軍府大門。

    云喬在大門口下了汽車,由副官領著進了大門,從左邊回廊往里走;回廊盡頭是個月亮門,拐進去便是一處小小竹林。

    竹林有崗哨。

    從竹林小徑,直接穿過了督軍府的前院,到了后院的小門前。

    督軍府的后院,是指督軍生活的地方,并非“小”。

    整個后院寬敞奢華,亭臺樓閣,和前面既相連又彼此獨立。

    云喬隨著副官走了好一會兒,才遇到來迎接她的督軍夫人和十小姐席文潔。

    席文潔瞧見了云喬,不情不愿叫了聲:“七嬸。”

    云喬點點頭。

    督軍夫人很自然,一口一個“弟妹”,把云喬領到了席文洛居住的小樓。

    席文洛今年不滿七歲,正處于小孩子忘性大的時候——好幾個月不見云喬了,他有點陌生。

    云喬坐在他旁邊,問他:“文洛在玩什么?”

    “小火車。”他回答。

    云喬問他怎么玩,他來了興趣,一一告訴她。

    他這兩天一直發脾氣,不肯吃飯,只顧玩火車。

    也不開口說話。

    直到云喬來了。

    督軍夫人和席文潔退了出去,只留下云喬陪著席文洛。

    云喬還以為,席文洛會問起父母、哥哥們,心里想好了如何回答;不成想,席文洛絲毫不感興趣。

    每個人的秉性,跟親生父母多少有點像:席文洛繼承了杜雪茹的薄涼,雖然年紀小,卻也看得出他心里只裝了他自己。

    督軍夫人大概看出來了,有些不滿意。

    云喬中午飯在督軍府吃的。

    “……文洛他不怎么戀舊。”督軍夫人很委婉說。

    云喬也不知他將來到底會如何,只得安慰督軍夫人:“他小時候一直都是乳娘帶著,現在乳娘又在他身邊。對他而言,這就是全部了。”

    督軍夫人愣了愣。

    而后,督軍夫人似領悟了般,松了口氣。

    至于為何不肯吃飯,在云喬很有技巧的詢問下,席文洛告訴了她:“我不想吃飯。我要吃涼面,大媽不肯給我吃。”

    他喊督軍夫人叫“大媽”,不是媽媽,也不是大伯母。

    這大概是督軍夫人的策略,既要和他建立母子感情,又不能太過分,畢竟文洛已經記得自己的父母——大媽叫久了,將來再去掉前綴,潛移默化拉攏他。

    督軍夫人則解釋,說天氣悶熱,更要注重飲食,文洛前幾日有點腹瀉,才不肯給他吃涼面。

    說了出來,也沒什么大事。

    天氣太悶,云喬穿著薄的中袖旗袍,還是出了身薄汗。

    午飯后她告辭了。

    席文洛也沒留她,就去玩他的了,不怎么搭理人。

    傍晚時候,終于下了雨。

    雨勢還挺急,夾雜電閃雷鳴,狂風肆虐,庭院草花被摧殘得東倒西歪。

    “明日應該放晴了吧?”云喬想。

    還沒到梅雨季,這場雨卻意外持久,淅淅瀝瀝下了四五日,而且每天都有一場大雨。

    席公館是個排水做得很好的地方,也出現了水澇。

    云喬上學的道路,積水太深,淹了半條街。

    “這鬼天氣,雨下個沒完。”開車的司機說。

    席蘭廷未歸,云喬原本就很煩;這么纏纏綿綿的下雨,讓她更煩了。

    這天晚上,她忍不住用密咒,改變了天象。

    此密咒并不容易,云喬施了半個鐘頭,這才結束。

    半夜時候,果然停了雨。

    云喬后半夜醒來,起身喝水,推開窗欞時,瞧見了久違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