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面的天黑的很快。
江淮在病中，除了表姐過來之后跟表姐聊一會兒，其他時間便都是在病床上面靜養。
大雪已經停了。
但是屋頂跟園區里面的積雪還是沒有完全化完。
晚上往外看的時候，還能看見雪層反射出來的月光瑩白發亮。
她看了一會兒，就倦怠的睡了過去。
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不久之后，感覺到了有人進入她的病房。
她皺著眉毛，將眼睛睜開一條縫。
然后看見了病房里出現一個拄著拐的年輕男人。
這人不是蔣顧，又是誰？
蔣顧見著她，微笑：“你燒退了？”
江淮看著他，嘴唇想要動一動。
但是也發不出聲音，于是就沒有動。
而蔣顧則拖了一張椅子，坐在了她的病床旁邊，跟她說話：“你回H大的入學手續已經辦好了。”
這是一個好消息，她說出來是想要讓江淮高興的。
但是江淮的臉上并沒有出現什么高興的神情。
這讓蔣顧意識到，好消息從他的最里面傳遞給江淮，好像也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于是立刻就改了口，說：“這是程澄讓我告訴你的。”
江淮垂下眼睛，困倦的拉了拉被子，轉過了身。
很明顯，是排斥他的冰冷。
蔣顧能看出她對自己的排斥，所以無趣的在病床邊坐了一會兒之后，就起身，抓著拐，又從病房里面蹦出去了。
外面，是照顧他的周玉。
周玉見他從里面出來了，就問：“怎么樣？對你什么態度？”
蔣顧笑了一下，有些無奈跟失落。
周玉看見他這個苦笑，就知道他跟江淮之間的關系還是沒有任何的改善。
于是安慰他：“慢慢來，畢竟冰凍三尺不是一日之寒。”
蔣顧開口：“我跟她沒什么仇的。”
他當初，只不過是想要讓她離開H市這個是非之地而已，真的沒有想過要害她。
誰知道，她出了車禍，有人算計她。
“你們被困在山里的時候，你沒有趁機跟她說開了這件事嗎？”
周玉一手扶著他回病房，一邊問他在山中的時候跟江淮的相處。
蔣顧想了想，道；“我想過說，但是能不能說開就不知道了。”
“你也沒想要害她。”
周玉說。
蔣顧道：“是，我沒有想過害她，但是她變成這個樣子，沒法說跟我沒有關系。”
“你以后對她好就行了。”周玉說。
蔣顧道：“以后？”
“是啊，”周玉開口，“你看，你舅舅為了彌補程澄，不是把后半輩子都用來保護程澄了嗎？為了保護程澄，甚至還不惜把自己給傷了。”
說起趙其琛跟程澄，周玉無法不敢談：“像他這種對自己這么狠心的男人還真是我見過的頭一個。”
蔣顧沉默下去。
周玉看他沉默，趕緊轉移了話題：“對了，你這個年要在醫院里面過，還是回家過？”
蔣顧無奈：“我這個樣子，也只能在醫院里面過年了。”
他倒是想要回家過年，只是傷的這樣嚴重，不住院還真是不行。
醫生不會放他出院的。
…………
蔣顧覺得長大之后，每一年都過的很快。
明明年前幾天也都是二十四個小時一天，但是卻總覺得一眨眼就過去了。
很快，時間到了年三十。
趙其玉來醫院看他，帶了家里保姆煲了好幾個小時的湯，看他一口一口喝，就跟他說話：“這個年過完你也不小了，應該做點正事了。”
蔣顧很警覺：“我哪天沒在做正事？”
他自從出獄之后，每一天都在做正經事。
顯然，趙其玉口中的正事跟他說的正事不是一種事。
“本來打算趁著過年大家都有空，安排你跟安家的小女兒認識一下的。”
蔣顧在心里嘆了口氣。
豪門之間也跟普通的百姓沒有什么兩樣，遵循生物的成長準則，長大結婚，繁衍后代，開枝散葉。
他這還在醫院里面呢，家里人就已經在考慮著讓她物色一個可以生兒育女的對象了。
頓時，喝湯的興致都沒了。
蔣顧放下手里的湯碗，道：“我有些累了。”
趙其玉看他神色淡淡，就知道他也不是累了，就是單純的想要逃避這個話題。
心里不高興，可是念在兒子還有傷在身，也忍著沒有發作。
只是慢吞吞的起身：“既然你累了，那我就先回去了，這個年你不能回家去過，我讓保姆阿姨過來陪著你。”
蔣顧卻道：“不用了，大過年的我讓周玉來陪我。”
周玉就像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
趙其玉想到周玉這個小輩兒一直是兒子的好朋友，點點頭：“那也行，我明天忙完那一圈再來看你。”
今天年三十，明天就是大年初一。
這人情世故年年都得維系，明天都得拜訪一遍。
蔣顧點點頭。
趙其玉從病房里走出去。
正好蔣常勝過來接她，問：“小顧什么反應？”
其實過年讓她跟安家女兒相親的事情，是早在半年前蔣常勝就安排好了的。
誰成想，蔣顧剛好受了傷，這場見面就要被推遲了。
他想著讓安家的女兒來醫院跟蔣顧見個面，就說是探病。
安家人那邊看蔣顧這幾年勢頭發展很好，是年青一代里面干事兒比較拔尖的，不是那些不務正業的富二代，所以對他很滿意。
也想著讓女兒來探病。
可是，又怕不給蔣顧打個招呼，到時候鬧得不好看，所以，蔣常勝才讓趙其玉這個母親過來探探兒子的口風跟意識。
趙其玉搖搖頭：“他壓根兒沒這方面的心思。”
“老大不小了，這時候還沒心思，什么時候能有？”蔣常勝要進門去跟兒子繼續說這個事兒。
而趙其玉卻伸手把丈夫給拉住了：“過了這個年再說，別大年三十你們父子鬧的不高興了。”
蔣常勝想想，確實也是，就收回了腳步，轉頭跟趙其玉從醫院里面離開了。
蔣顧在病房里，冷眼細聽著病房門外的動靜。
想到父母安排的相親，頗有種煩躁感。
他們把他當成什么，家里養的寵物，隨便拉出去跟人家配對？
他跟安家的女兒再門當戶對，也毫無感情。
他從腦海里去搜尋安家女兒的長相。
可是，還沒有想起來，眼前就浮現出了程澄的臉。
心情更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