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里來回的走了幾圈之后，蔡攸終于下定了決心。
“我們這次在那老小子的書房里，發現了不少來往的書信，最緊要的就是這幾封了，你看……”
杜充一邊說話，一邊從自己的衣袖里摸出了幾份抄本，然后放在了蔡莜的面前。
雖然蔡攸早就已經從蔡家獨立了出來，算是自己自立門戶了。
可是這信上的內容，實在是有點兒讓人觸目驚心，一時之間，就算是獨生，自己都有點吃不準這件事情后續該如何處理了，所以他索性直接把東西全都帶了來。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你只需要秉公處理，就好了這些事情和你沒有關系，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至于后續的事情會如何發展，那就跟你沒有什么關系了！”
只是瞄了一眼紙片上的內容之后，蔡莜就再次慢悠悠的開口說道。
“諾……”
深深的看了一眼蔡攸之后，杜充這才發現，跟蔡攸比起來，自己這樣的人根本連心狠手辣4個字都配不上。
那可是他的親爹和親兄弟啊！
居然只是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之后，就直接下定了決心！
這樣的狠人，怕是走遍天下也找不出多少個了啊。
不過他很快就擺正了自己的位置，這種事情根本不是他能夠插手的。
就像是蔡攸之前說的，把他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已經足夠了，至于剩下的事情到底會如何發展，那就只能看那些神仙們最后的爭奪結果了。
像他這樣的小老鼠，在這些神仙們的夾縫之中求生存，還是得要低調一點的好。
這案子本身就清楚無比，甚至就連審問的過程之中都沒有任何的波瀾。
今天只用了前后不到兩天的時間，黃潛善就把自己該招的事情全部都給招了。
他這個當事者現在這時候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可是杜充這個主審，現在這時候卻真是有點犯難了。
他發愁的倒不是這小子有所隱瞞，而偏偏就是因為這家伙說起話來口無遮攔，能說的不該說的，他可是全都一一都說出來了。
看著面前那厚厚的一沓口供，此時此刻，杜充這心里真是五味雜陳。
“大人，梁太尉親自來了，如今正在門外下車……”
就在杜充左右為難的時候，門外的一個差役飛速的跑進來匯報。
“你說誰？梁太尉？”
聽他這么一說，杜充整個人渾身一哆嗦。
他倒是有心想把面前的這些東西一把火全燒了，可是現在人都已經到衙門口了，他這邊就算是作假也來不及作出一套新的呀。
“你們先下去準備，大人馬上就來！”
看著驚慌失措的杜充，楊承籌忽然揮了揮手，把自己的那些同僚和屬下們全都趕出去。
“大人，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不過，我覺得吧，這做棋子就得有做棋子的自覺，既然上面都已經決定了，那咱們這些棋子就應該把戲演完，您說呢？”
楊承籌一邊說話，一邊朝著杜充拱了拱手。
雖然他們兩個是站在對立面上，但是，如果只論這次的事情的話，他們兩個人的處境還真是差不多。
“你就不怕這東西遞上去之后，要了你主子的命嗎？”
愣了一下之后，杜充這才看向了楊承籌。
“這個就不是我應該擔心的了，大人，案子都已經審完了，這結果自然也應該要據實上報，至于會不會要了誰的命，那這事情也未必呢！”
楊承籌說完之后再次一拱手，直接大踏步的扭頭走出了值房。
看到他的態度如此堅決，杜充忽然一下子明白了過來，看樣子，這位蔡老相公這次是打算要壯士斷腕了！
這斷腕之痛，雖然痛徹心扉，可到底還是能夠保住一條命啊！
想通了這一點之后，杜充這才忽然發現，自己之前好像還真是有點把事情看得太簡單了。
難怪蔡攸會這么淡定的讓他公事公辦，說了半天，這應該是早就已經想到蔡京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了……
想到了這里的時候，杜充頓時就感覺自己的后背上一陣的冷汗直冒。
這朝堂上的勾心斗角，還真的是無孔不入啊！
蔡家父子不和的事情天下皆知，蔡莜和王黼兩個人聯手對付蔡京的事情也是天下皆知。
可是，撥開了這重重的迷霧之后，他這才猛的發現，這站在對立面上的兩父子，現在又何嘗不是在下著另外一盤大棋，而這棋盤上的彩頭，不正是王黼這個不可一世的少宰嗎……
“太尉大人，您怎么親自來了？”
匆匆忙忙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之后，杜充這才趕忙迎了出來。
“官家有些等的不耐煩了，所以特意讓我來看看，你們這里到底審的怎么樣了，杜大人，官家之所以挑選你來審理這件事情，這可是對你莫大的信任啊……”
對于杜充他們，梁師成也沒有任何的隱瞞，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回太尉大人的話，這案子已經審的很清楚了，該取得的口供也都已經取得了，我正準備整理之后，就親自入宮呢……”
“哦？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大人就把一切都審明白了？”
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之后，梁師成這才開口說道。
“有些已經審得很明白了，不過還是有些細枝末節的事情，想邀請太尉大人，幫忙參詳一下……”
猶豫了一下之后，杜充忽然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說道。
“杜大人，你可別忘了，你才是官家欽定的主審，你都拿不準的事情讓我來參詳？”
梁師成又不是傻子，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接這個話茬了。
“這個……”
聽他這么一說，這次杜充都不由得在心里暗罵老狐貍了，可是眼看著人家不上套，現在這時候他還真是有點沒辦法。
“其實是因為這有些事情，牽扯到了信王殿下身邊的那位紅人，還請太尉大人不吝賜教……”
盡管梁師成已經明確的表態，他并不想摻合這些事情，可是杜充現在這時候卻不得不拉著他下水了。
原本他以為自己在這汴梁城里，再怎么著也不會被淹死。可是在想明白了蔡家父子的事情之后，杜充忽然感覺，這汴梁城的水遠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想要不被淹死，他還真得向梁師成這位戲水能手好好的請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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