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聽到這里的時候，趙有儀立刻干咳了幾聲。
迎著蔡絳那怪異的目光，趙有儀依然面不改色，“蔡學士，既然你家里死了人，那這件事情就這么算了吧，對了，若是府上缺少錢財的話，盡管找人到王府來找我好了，多了沒有，不過，這一副上好的柏木棺材我還是出的起的！”
丟下了一句話之后，趙有儀看都不看蔡絳的方向，帶著自己的隨從，扭頭直接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學、學士，這、這怎么辦？”
人都死了，而且是死在了開封府的門口，現在這時候，蔡絳家里的這些奴婢們也開始有點慌了。
“還能怎么辦？給我抬到城外去埋了，難不成還留在家里熏臘肉嗎？”
看著他們這副沒出息的樣子，本來就氣不打一處來的，蔡絳現在這時候真的是更加的生氣了。
自己怎么就養了這么一群蠢貨呢？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啊！
恨鐵不成鋼的丟下了一句話之后，蔡絳立刻就扭頭準備轉身離開了，只不過他的前腳才剛剛踏出去，后腳卻被幾個開封府的差役給圍在了中間。
“你們想干什么？”
看到這些人擺出來的架勢，蔡絳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的難看了。
“學士，您在開封府門前打死了人這種事情，我們要是不管的話，恐怕說不過去吧？再說了，這么多人可都看著呢，您要是就這么走了的話，恐怕我們章大人以后也不用再出門了！”
王鐵柱的話雖然說的客氣，但是，看著他們一個個刀出鞘箭上弦的樣子，那可不像是有一點想要客氣的意思。
“不過就是打死一個奴婢而已，了不起也不過就是罰銅了事，需要多少錢財，你們只管到府上來取！現在，給我讓開！”
蔡絳一邊說話，一邊惡狠狠的瞪了王鐵柱一眼。
“恐怕這事情沒這么簡單吧？”
就在雙方僵持的時候，章少游忽然再次從門里走了出來。
“沒這么簡單？怎么？章大人你這是打算要把我拿下嗎？”
看到章少游再次走了出來，蔡絳的臉上頓時變得一片鐵青。
“學士先不要著急，這萬事總脫不開一個理字，雖然說你手下的這些奴才們在你的指使之下打死了人，而且是在開封府的門前，可是本官還是要跟你講一講道理的！”
蔡絳越是著急，章少游臉上的笑容反而變得越加的燦爛了。
“好啊，那我倒要看看章學士你能說出什么道理來！大宋律法，諸奴婢有罪，其主不請官司而殺者，杖一百。無罪而殺者，徒一年。贖刑的話，也不過就是六十斤銅錢，怎么你還能玩出花來嗎？”
雖然這件事情做的的確是有點過分，在開封府門前打死了人，可是蔡絳卻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一來他是朝廷命官，二來他是宰相之子，按照大宋律法，無論是哪個身份那都是可以贖刑的！
所謂的贖刑，這個制度倒也不是宋代首創的，只不過，到了大宋朝之后，這個制度，比以前更加的寬泛了，尤其是到了現在，這個制度更是直接下放到了太學生。
就連太學生犯了法，都一樣可以用錢來解決，當然了，這里說的這些肯定是不包含十惡之罪在里面的。
左右不過就是一些銅錢罷了，以蔡家的身家，蔡絳當然不在乎這種小事了。
“既然學士都已經這么說了，那學士你可聽清楚了，你之前說的的確沒錯，按大宋律法：諸奴婢有罪，其主不請官司而殺者，杖一百。無罪而殺者，徒一年！”
“既然是這樣，那你還在這里廢什么話？要多少錢直接到府上去取，這點錢本學士還是出得起的！”
“學士你先別著急呀，雖然這家伙是你們府中的奴婢，可是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前年三月的時候，相公為了感激官家的恩德，所以，特意破例賞了闔府上下所有奴婢的自由身，有這回事吧？”
就在蔡濤最得意的時候，章少游忽然再次不緊不慢的說道。
聽他這么一說，蔡絳忽然也猛的一下想起了這件事情，這下子，他總算是感覺到情況好像是有點不妙了……
雖然這家伙還是蔡家的奴婢，可是說到底，如果開封府這邊的賤籍已經改了的話，那他在法律上可就已經等同于普通的平民了！
諸奴婢有罪，其主不請官司而殺者，杖一百。無罪而殺者，徒一年，這一條律法可就不適用了……
“學士應該想起來了吧？剛才學士把這條律法說的這么清楚，想必后面這條你應該也很清楚了吧？以刃及故殺者，斬！”
說道最后一個斬字的時候，章少游還特意提高了音量。
“你、你……”
這下子，蔡絳的額頭上頓時就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我什么？沒錯，你是宰相之子，而且又是堂堂的朝廷命官，這里是大宋朝，當今的官家是難得的寬仁之君，建中靖國元年官家有敕書：主毆人力、女使有愆犯，因決罰邂逅致死，若遇恩，品官、民庶之家，并合作雜犯。可是，奈何現在好像這后宮里并沒有懷孕的嬪妃吧？幾位皇子殿下的府中，好像也沒有小皇孫要誕生的跡象，嘖嘖嘖，學士啊學士，你的運氣好像不怎么好啊！這一條好像你也用不上了吧？”
章少游說到這里的時候，蔡絳的后背都已經被冷汗給濕透了。
打死了自己府中的奴婢，這個的確不是什么大事，可是，打死了良民的話，事情可就沒這么簡單了，那可是要償命的！
而且，他現在這種情況，之前可是有人聽得清楚，再打就要死人了！
而他當時還是清楚的下令，讓人繼續打下去，如果這都不算謀殺的話，那還有什么算謀殺？
更惡心的是，他這打死人的地方還是在開封府的門前，眾目睽睽之下，別人不說，恐怕光是一個趙有儀，就已經足夠讓他把這個罪名坐的死死的了！
更讓他擔心的是，章少游對于他們蔡家的熟悉，好像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這讓他不得不想到了自己當年犯下的一樁舊事……
“學士，你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看著他這滿頭大汗的樣子，章少游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的燦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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