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陵心思一動,便知曉了這樹的來歷。不管這人人品如何,但是個癡情種,這一點是不錯的。
“給你。”阮陵想到小公主,倒不忍心再說安陽霽了,她把手里拿的錦盒遞過去,輕聲說道:“前幾日我去了琉璃廠,想必你耳目多,已經知道這事了。”
“你給我送禮?”安陽霽一臉狐疑地看著阮陵,手慢慢伸了過去。
“乖侄兒,你得懂禮貌,不能因為你爹不是個東西,你也學他不當個東西。”阮陵抓起他的手腕,把錦盒放了上去:“打開自己看,這是你心心念念的人留下的。我受她所托,終于把這東西找了回來。就交給你吧。”
安陽霽高大的身子猛地一震,臉上那副憤世疾俗的神情一瞬間消失得干干凈凈,取而代之的是克制不住的激動。他轉過身,清瘦的手指慢慢地捏住了錦盒蓋子,一點點地揭開。
“琉璃燈盞?”看清盒子里的東西,他擰擰眉,扭頭看向阮陵:“真的是她留下的?”
“乖侄兒,你到底是不如她喜歡你,”阮陵小聲道:“她在琉璃廠做活,掙辛苦錢,你竟然都不知道。”
安陽霽的眼眶驟然就紅了,喉結顫了顫,憤怒地質問道:“你在說什么?!”
“她在琉璃廠做活,燒琉璃。你這兒也擺過素女手作吧?她做的就是素女手作。”阮陵說道。
安陽霽只覺得一血熱血轟轟地往腦子里涌,也顧不上身份了,一把抓住了阮陵的手腕,恨恨地說道:“你騙我!”
琉璃廠什么地方?
要與糙漢為伍,揮汗如雨,勞累不堪!甚至有買主去買燈的時候,還會故意讓素女捧著燈,供他們賞玩。有惡毒的男人,還會讓姑娘把燈點起來。那燈受著炙烤,越來越燙,但姑娘卻不能松手,只能那樣捧著,僵硬地站著,像一根沒有生命的燈柱。
“是真的,她不收你的銀子,她拉開與你的距離,她哄你出去辦差……她做了種種,只是想讓她的心上人能有沒有坎坷的坦途。”阮陵握著他的手腕,掐著他腕上的穴道,迫他松開了手。
“霽王,我答應過你,讓你去為她收尸。”阮陵斂了斂眸子,輕聲說道:“現在我要對不住你了,你收不了尸。”
“為何收不了?她活著是不是?你是她對不對?你若不是她,怎么知道這么詳細?我都不知道的事,你從南境回來的女人,怎么可能知道!我知道你念著我,我知道你恨我沒有及時回來……”安陽霽覺得自己要瘋了,他睜著赤紅的眼睛,突然上前去,把阮陵抱進了懷里。
滾燙的眼淚滴打在了阮陵的頭頂上,讓她一時間忘了掙開。
這癡情種,居然哭了!
“十一,我錯了,你回來,你饒恕我。我沒有故意想在晚歸,我是想多立點功勞,求父皇把你賜予我。我會讓你做我正妻,什么名門閨秀,我都不要,我是真的喜歡你。”
“饒恕我……”
“好不好?”
阮陵的衣領上都是他的眼淚!她喟嘆了一聲,掙開他的懷抱,小聲說道:“乖侄兒,若我是她,你這般哭泣,我會不顧一切抱住你的。可我真不是啊,那燈,是她留給你的。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要復刻十年前晉郡華縣流行的東西,但既然做出來,一定有理由。你慢慢想吧!不過,據說這是女子出嫁前用作嫁妝的燈。”
“你說哪兒?”安陽霽淌著淚,定定地看著阮陵。
“晉郡,華縣。”阮陵踮起腳尖,在他耳邊小聲說道:“不要說出去了,畢竟那個幫她逃走的人也是位弱女子,可憐得緊。”
安陽霽死死地握著那盞燈,腦子里嗡嗡地響,一陣陣地空白。
“你不是她……她不會這樣靠著我說話……”他垂下頭,高大的身子佝僂下去,一只手用力地撐在了合歡樹上,另一手顫抖著,把燈舉到了眼前。
滾燙的眼淚,一顆一顆地落在燈盞里,不一會,竟落了淺淺一小盞。
“你是在給自己做嫁妝?是不是嫁于我?”安陽霽胸膛里突然撕裂般地痛,他把燈捂在胸口,大口地喘了起來。
那時他還未能握住實權,無法娶她為正妻,更不愿意讓她為妾受人家欺負。就她那柔得不行的性子,他若娶別人為正妻,一定會被欺負死!他只能先忍著,想要建功立業,大膽地向父皇提那個要求。他對所有人都很惡劣很兇殘,可唯獨對小十一,只有喜歡。
他只晚歸了半年而已……
半年而已!
他的小十一活著比黃蓮芯還苦,最后連死,也沒能見他一面。
再抬頭時,阮陵不知何時已經走了,他看著空蕩蕩的院子,又是一陣難受。
……
夜色降臨。
阮陵勒了勒白澤的韁繩,手輕輕拍著它的背上,仰頭看向了緊閉的軍營大門。安陽驍今日在軍中處理事務,還未回府,她在家里等得心慌,索性騎著白澤出來接他。
娘子接夫君,也未嘗不可。
“何人在門外逗留,速速退開。”門口值守的侍衛手扶腰間佩刀,厲聲呵斥。
“我乃驍王妃,速去稟報。”阮陵脆聲說道。
侍衛聽到她自報家門,愣了一下,立刻上前來抱拳行禮:“小人該死,冒犯王妃,請王妃恕罪。”
“無妨,你們恪盡職守,是好事。”阮陵輕輕拔開了一點帷帽面紗,看向那侍衛。
“王妃,王爺他和長榮公主一起出去了。”侍衛猶豫了半天,抬頭看向了阮陵。
“他和哪個?長榮公主?”阮陵擰擰眉,問道:“去哪兒了?”
“小人不知,晌午后就出去了。”侍衛連忙說道。
好啊,臭男人去私會公主了!而且還去了大半天!安陽霽還是個癡情種呢,她家這爺們怎么眼睛花了?
阮陵小臉一沉,調轉了方向往回走。
公主已經盯上他了,他居然不拒絕,還陪公主出去!
她在街上尋了一會,氣沖沖地回到了王府。剛進王府大門,便見到安陽驍正舉著小元寶在院中玩耍。
阮陵走近了幾步,敏銳地聞到了他身上有股淡香氣。
“你干什么去了?想好了再開口!”阮陵叉著腰,氣呼呼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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