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雄兔眼迷離 > 袍笏(六十九)
  鳥不渡說是險要,然山谷不足百米,硬沖不過就是多死些人而已。莫說鳥能飛過去,便是翅膀折了,在地上蹦跶著亦能穿過。

  拓跋銑突而叫停,傳令只道是漢人拼死攔住,必是在重置山上滾石,勇士暫且回帳,多備刀錘之物,可用于防頭頂暗箭。如此備少量騎兵后再行過谷,一面增添無畏傷亡。且寧城近在咫尺,明日晨間再攻,一鼓作氣,定能大破梁人。

  鮮卑幾代,皆不如拓跋銑用兵如神,原子上有口皆碑。今日過來尚一無所獲,但聽得他開了口,胡人還是悻悻回帳子,一面按交代清點人數,一面就地歇息。

  數萬胡人歌聲經山谷回蕩,隱隱傳到寧城里,沈元州一直到深夜仍不敢下城墻。孟行站在一側,且驚且喜。驚的是魯文安連城都沒進,僅點頭示好后,即前往鳥不渡,以沈元州的名義下令撤兵。

  喜的是,這兵撤了,胡人卻并沒過來。

  拓跋銑這兩日的舉動皆不在眾人預料之內,險象環生里輕微一點好處就足以蒙人心智。孟行喜悅的同時,魯文安也跟著大喜,他去的晚了些,但是胡人后撤的更快,平城傷亡不大,百余人而已,比起昨日面臨的全軍覆沒不知好到了哪兒去。

  沈元州下了城墻仍不敢歇息,將寧城眾人一一叫到了房里議事。他亦不知拓跋銑為何沒兵貴神速的攻過來,鳥不渡那地,他看過輿圖,不是能攔人的地兒,且這也不是胡人的作風。外族蠻夷,打仗的方式只有一種,橫沖直撞爾。

  可拓跋銑沒來,對他而言,也是極大的利好。若是今日下午胡人就供了過來,他初到寧城,城內防事人馬一概不熟,怕是城墻上的物資備丁都不知如何補,這場仗能有幾層勝算?

  明日再來,情況就好了許多,除卻城內大小將領皆已見過,也許朝廷的正式文書也該到了,他坐陣寧城,更名正言順一些。

  沈元州昨晚無暇細想,路上和今日站城墻之上時多出些空閑。這廂孟行又道霍云旸的死訊已經飛鴿傳往京中,他思索了一回,皇帝大概也只能指派他來寧城。

  胡人近在眼前,從別地遣將不現實,要拿寧城一線的副將補上,又恐是和霍云旸同仇敵愾,近處最適合的,唯他沈元州一人而已。

  按孟行的說法,霍云旸的死訊應該是昨夜到達京中。而胡人已到寧城的消息卻是昨夜才從此地出發,此封書信上頭一并附帶了霍云旸之死的詳細經過。

  寧城副將孟行,無意間撞破將軍霍云旸暗通胡人,意欲謀反,證據確鑿。其借援羯的理由勾結其父--京中相國霍準,大量在寧城一線囤糧買馬。逢天子圣明,下令嚴查霍家后,其明表忠心,實則以數十萬糧草為酬邀胡人南下。

  其狼子野心,數月前已可見一斑。先毀安城糧草,而后賊喊做賊,切斷平城糧草,使平城數月無余糧。又以無糧為據,撤空平城兵馬后,將大量糧草藏匿于城間,供胡人自取。

  眼見罪行于大白于天下,死不悔改,被就地格殺,兵符隨之失蹤。剩余眾人不敢以家國疆土為兒戲,是以急令平城兵馬回撤鳥不渡。

  為國盡忠,死而后已,請陛下盡快擇良將前往寧城,晚,則大梁危矣。

  沈元州并未追問孟行是如何殺了霍云旸,而是半句不離寧城軍務,魯文安就在他座位旁邊,只作了個聾子。霍慳一行人全然不知去向,這一夜寧城燈火無眠。

  拓跋銑在帳子里倒是好夢,他知沈元州即使來了寧城怕是到的時間不長。今日沖過去,城又未必攻的下,漢人手忙腳亂的,叫自己人撤兵也是荒唐,落個雙方死傷慘重而已,何苦來哉。

  且容他緩兩日,明日過去隨便叫叫陣就打道回府,既不傷和氣,又能找到借口安撫自己的人。梁人早有準備,來了一員猛將,咱糧草又沒了,打不過也在情理之中。原子上還有大片羯人土地等你我前去放馬,何必在這久耗。

  雙方惶惶也好,自在也罷,終有所求,能為之堅定不移的指引方向,而寧城申屠易被困大牢已快兩日。本是沈元州親自審理,突而昨晚人就再也不來,搞的他想投誠都沒個門路。

  薛凌顧忌身份,寧城一線的路上又盤查的嚴,故而她到的時候,申屠易已然摸進了安城。拖那兩張銀票的福,他這一路好酒好菜,好馬好物走的自在。

  烏州一線本還太平,又和羯人有通商之誼,他只管背了一囊子小玩意順著大路往烏州跑便是。即使過了烏州之后少有平民往安城,但得他送了幾倆銀子給官爺,說想去“發個偏財”,那些人也就由得他過了。

  記著薛凌說的,移到安城處,申屠易即繞道到了安城北城門外,當天便見到有胡人進出,且是往原子方向,由此斷定石亓是在城內。

  這里頭是個什么原因,他理了一路仍是沒理清。然過城容易,進城卻是難。跑了許多年冬,申屠易嘴皮子也算厲害,只他編了大把瞎話,仍只能在城里幾條尋常街市晃蕩一番,石亓與安城主事的皆是住在重地,閑雜人等一概不許進去。

  沒奈何,他只能掏了薛凌給的那塊牌子。

  這東西做的跟真的一般無二,申屠易從包袱里掏出來看了好幾眼,還是覺得是真的。若薛凌不說,他必然是當真的使。

  可有了那一提醒,他反倒心虛。申屠易將整個握在手里,朝著守門的一晃便收了起來,學著記憶里達官貴人的樣子道:“我要見羯族的小王爺。”

  倆守門的只覺一道金燦燦的東西閃了眼,是啥沒看見,但必然是純金的,當下恭敬著叫稍后,隨即去傳了管事。

  來人跑的上氣不接下氣,諂媚著問申屠易貴姓,將人迎了進去。石亓在城中已有一段日子,吃喝玩樂甚是暢快,全然沒有即將為質的傷感。

  畢竟這地兒,是他一想起來就樂不可支的故地重游。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