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可以要到賠償款……”程榮老淚縱橫，“我真沒酒駕，阿杏，我沒有。”
謝欽原本一直站在旁邊，默默聽著。
聽到這兒，他眼眸微動，沉吟著開了口，“程先生，你在開車前，和開車期間，有沒有喝什么東西？”
程榮抬起枯瘦的手，抹了把臉，“我在車上喝的是自己燒的白開水，不過上車前，我們組長，請我喝了瓶飲料。”
謝欽眸底閃過一絲冷光，“什么飲料？”
程榮皺著眉思索，遲疑道，“我，我不認識那是什么飲料，瓶子是淡綠色的，上面的字不是中文，味道有點甜也有點酸。”
“你還記得那些字是什么樣的嗎？”
謝欽找來紙筆，放在了程榮面前。
程榮試探著畫了畫，“我就只記得最前面是這樣的……”
他寫得很大，像個剛學字的幼齡兒童。
但謝欽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法國的某小眾甜酒。
味道酸甜似果汁，但后勁很足，而且還有一個很富有詩意的中國名字。
叫，浮生若夢。
因為它里面有一味藥物添加劑，能致幻。
那么，一切都清晰明了了。
程榮被人哄騙著喝了酒，再去開車，導致他醉酒產生幻覺，才出了車禍。
見謝欽沉默著不再開口，程榮也意識到了什么。
他嘴唇發干，不敢置信，“醫生，那，那飲料有問題是不是？”
謝欽望著他，神情無悲無喜。
面前的男人，身形干癟，面容蒼老。
才剛剛四十出頭，頭發就已經花白了，腰背佝僂的像個腐朽將逝的老人。
他望著他的眼底，有著濃郁的絕望。
或許程榮自己也明白，那飲料不是飲料，是酒。
可或許是謝欽沒有說出口，沒有從他口中得到確認，那最后一根壓垮駱駝的稻草，就沒有降臨。
就沒有公司索賠的六百萬，沒有三年牢獄之災。
天價醫藥費也有了著落。
他，也有希望。
謝欽薄唇動了動，卻幾次都沒有吐出只言片語。
口罩遮住了他的唇形，也擋住了他想吐露殘忍真相的想法。
他放下手機，聽到自己清冷的嗓音，不疾不徐說道，“是國外的一種飲料。程先生，你沒有酒駕，你會獲得賠償款。”
程榮滿足地躺了下去。
唇角，都是彎起的。
謝欽將程榮畫下的圖案收好，手機也放回到了托盤里。
他打開大門，有條不紊地安排了起來，“去叫丁教授過來，李醫生準備麻醉，江護士檢查……”
……
程杏發燒還沒好。
哪怕她想趕去京都，可她的身子也不允許。
而她輸的藥液里加了助眠的成分。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
護工告訴她，她父親醒了。
“程叔醒的時候，你正睡著，我就沒叫你。”
護工舉著手機，里面有他拍的視頻，“你看，程叔睜眼了，手還在動呢！”
程杏透過屏幕，看到病床上的程榮確實睜開了眼睛，但他嘴里插著呼吸機，說不了話，精神也不太好，沒過了一會兒又閉上眼睛睡去了。
“程小姐，別擔心，程叔剛脫離危險，要養上一陣呢！”
程杏見了程父，也終于放下了心。
她舒了一口氣，輕輕笑了笑，給護工轉了三倍的日工資過去。
“這幾天辛苦你了，謝謝。”
護工收到紅包，笑得更燦爛了，“謝謝程小姐。”
……
程杏給謝欽打了電話。
那邊很快接起。
“謝醫生，謝謝你。”
她萬分感激地道謝。
只覺得自己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在那天雨夜攔住了謝欽。
“程小姐。”
謝欽斟酌著字句，“你父親的情況，需要留在京都在觀察一段時間，暫時還不能送回南城。”
程杏明白的，語氣誠懇道，“我知道的，謝醫生，這幾天謝謝你照顧我爸，我已經買了去京都的機票了，下午就能到……”
“你先不要過來。”謝欽打斷程杏的話，“他現在，情緒還不能受刺激。”
程杏攥緊了手機，有點緊張，“謝醫生？”
“我會給你拍視頻，等緩幾天，再看看吧。”
聽筒里，謝欽的聲音有些低沉。
程杏心情頓時有些沉重。
可她也只是咬緊了唇，慢慢道，“好。”
……
一晃七天過去。
這七天，程杏的日子過的很低迷。
大學城的房子，已經不能在住，里面的東西全都損壞了。
警局那邊也并沒有什么進展。
這件事，就只能這樣不了了之。
程杏賠了賠償，換了個中介。
可盡管南城繁華，價格不貴又合適的房子，一時半會也不好找。
于是，她只得在謝欽的建議下，住進了嘉苑。
而這幾天，程杏大姨媽造訪了。
許是前幾天受了涼，她痛得一直出冷汗，腹部墜疼的厲害，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好。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程父的病情越來越穩定，精神狀態，也越來越好了。
昨天程杏收到的視頻里，程榮已經去了呼吸機，在試著吃流食了。
這樣就足夠了。
在程杏大姨媽走的第二天，謝欽回來了。
一路風塵仆仆，他俊美的眉眼間都染上了懶倦。
“你父親還要在留兩天，丁教授在跟進后續。”
玄關的燈昏黃，灑下柔和繾綣的光，將男人的影子拉的很長。
他狹眸輕瞇，菲薄的唇抿成櫻紅一線，下頜線條精致流暢，卻因為沒有精力打理，下巴上生了一層青青的胡茬兒。
程杏主動上前接過他的西裝。
踮起腳，為他摘下領帶。
她杏眸亮晶晶的，盛滿了感激，“謝醫生，謝謝你。”
謝欽撩起眼皮，盯視著她瑩潤的紅唇，忽覺口干，“那程小姐想怎么謝我？”
他嗓音清冽，像輕輕拉動的大提琴般低沉悅耳，話里的含義，卻引人遐思。
程杏臉上微紅，望著謝欽漆黑幽深的狹眸，忍不住舔了舔唇。
小巧嫣紅的舌尖掃過紅唇，張開的縫兒細細小小的一條，卻泛著惑人的清甜。
謝欽再也按捺不住，垂首吻了上去。
他的唇瓣干燥微涼，重重地印在她的唇上，碾磨著，侵入其中。
淡淡的雪蓮清香，伴隨著男性雄壯滾燙的氣息襲來，程杏很快就受不住，軟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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