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對話還在繼續。
少女聲音柔婉，每每說到‘謝醫生’這三個字時，腔調都格外的溫柔。
“謝醫生的身體向來都很好，大哥，我真的很擔心他……”
那名守衛顯然是認識她的，面上遲疑了一會兒，就湊到她耳邊說了句什么。
少女秀美的面容上便漾起了溫柔的淺笑。
“那就好，沒事就好！謝謝大哥，這是我給謝醫生做的小蛋糕，送給你嘗嘗……”
程杏聽到這里，冰冷僵硬的心神終于回暖。
她垂下眼眸，沒有再上前詢問，而是轉身，朝外面走去。
知道他沒事，性命無虞，就行了。
背后，模模糊糊的，又傳來幾個字眼。
“嗯……在嘉苑，等他……”
嘉苑？
程杏精神恍惚了一瞬。
那是謝欽奪走她初次的地方。
也是他們纏綿的最多，留下記憶最多的地方。
在父親住院前，她便一直陪謝欽住在那兒。
才幾日過去。
嘉苑，就迎來新的女人入住了嗎？
程杏心底倏然一痛，口中也開始泛起了苦澀。
她失魂落魄朝前走。
來時慌張不安，滿心滿眼都是他，根本感受不到寒冷。
此刻，入目蕭蕭，冷風刺骨。
程杏抬手接住從眼前墜落的白色‘飄絮’。
冰涼而輕柔，像羽毛般沒有重量。
是雪。
下雪了。
她怔然仰頭，望著頭頂灰蒙蒙的天空，也望著那飄飄灑灑，紛紛飛揚的雪花。
籠罩在整個天空半上午的烏云，散成霧狀的灰。
沉悶的色彩，叫看著它的人心情分外壓抑。
可零落飛舞的雪花，打著旋兒的落下時，又為天空增加了一絲靈動的韻味。
周圍的人們驚喜著，短暫的停駐欣賞后，便紛紛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畢竟，雪落在身上，融化后洇濕衣服，也很不舒服。
賞雪還是在屋子里賞比較好。
如此以來，一眾行色匆匆的人中，靜靜佇立在大樓門口的程杏，就顯得格外惹眼起來。
南城的第一場雪，下得很急，也很大。
不過兩三分鐘，程杏的烏發就被染了片白。
她脊背挺得筆直，身上的那件淡綠色長裙，也掛了層霜白。
纖細的身子，在凜冽的寒冬里，像一株溫柔又堅韌的嫩柳，渾身上下散發著安靜不屈的意味。
很美。
美得令人心驚。
裴承收回視線，壓下胸口方才看到程杏那一剎時騰起的心悸和欣喜。
他收到謝欽透露出的風聲，和客戶分開后，就迅速趕過來探聽情況。
卻在下車的瞬間，一眼就被腦外科樓前的程杏吸引住了目光。
裴承摩挲了兩下指尖，隱晦地瞥了眼樓上，隨即，把手里的黑傘遞給身后的張銘。
又脫下西裝，大步走到程杏面前，為她披上。
“阿杏，你不冷嗎？”
程杏從怔然中回神。
想退開，卻被他攬住了腰。
裴承溫和的嗓音里，帶著痛惜，“你現在還懷著孕，為何要這樣不愛惜自己？”
程杏下意識撫向自己的小腹，她太過于沉溺在悲傷中，竟忘了自己還懷著孕。
裴承彎腰，用公主抱的姿勢抱起了程杏，“你腳上的拖鞋已經被雪水打濕了，寒氣會從腳心侵入，別動，我抱你去車上暖暖身子。”
此話一出，程杏頓時安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
樓上，九層窗前。
‘啪’一聲。
謝欽手里握著的簽字筆，應聲而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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