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回到桃花村時，才剛剛晚上八點。
住在村頭的村長家，院里的燈還未熄滅。
原本想明天找他的程杏，思量片刻，讓衛三停了車。
她從后備箱里，拿出備好的禮物，敲開了村長的大門。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
老村長被愁苦生活磋磨的臉，探了出來。
有氣無力問道，“誰呀？”
一個小時后。
老村長滿面春風，喜氣洋洋的送程杏出門，激動到想把她護送到家門口。
被程杏笑著拒絕了。
車子再度啟動。
拐了兩個彎，到了村尾。
程杏老遠就看到了在大門口等候的孫香云。
她佝僂孱弱的身影，被白熾燈拉成細長一道，投射在身后那扇破敗掉漆的木門上。
雙手攏在袖口里，白發被冷風吹的凌亂。
許是冷，也或許是著急擔憂，人不停地在檐下走來走去。
風雪大，檐下那片瓦之地，也積了點水。
因為地滑，老人家走的顫巍巍的，叫人看著就忍不住眼眶發酸。
程杏揉了揉眼，默不作聲下了車。
“妤妤。”
孫香云迎上來，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樣子。
程杏心里更加難受了。
她強撐著，擠出一絲笑，輕聲將陸昭寧病情說了一遍。
聽完后，孫香云的臉上才現出了笑模樣。
她拉著程杏進屋，小腳倒騰著，去廚房端了兩碗雞湯出來。
雞湯很香，還冒著熱氣。
“今春養的小母雞，在灶上燉了半天了，湯鮮著呢！你快趁熱喝了。”
以前的程杏，最愛喝奶奶燉的雞湯。
雞肉軟爛，嘴巴稍稍一抿，肉就化了，香的不得了。
可如今，這份雞湯卻不是為她而做。
程杏捧著碗，食不知味喝著。
孫香云看向程杏身后的衛三，笑著招呼她，“閨女，你也喝，不夠鍋里還有。”
衛三被塞了一碗，她禮貌朝孫香云道謝。
等兩人喝完，衛三搶著洗了碗，還給程杏和孫香云打了洗腳水。
兩人面對面泡腳，卻一句話都沒在多聊。
程杏垂眸盯著水盆，胸膛里最后那點期待，在漫長的寂靜中一點點封存了起來。
等收拾完。
孫香云才道，“妤妤，你和你朋友睡西廂吧，還是你原來的房間。”
程杏點了點頭，“好。”
農村的房子，普遍是那種坐北朝南，一排四五間的老式房。
程家原本最東面是程榮的房間，然后是堂屋，用來待客，堂屋旁邊是孫香云的房間。
程杏的房間在最西邊，有獨立的門窗。
躺到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床上，程杏心情也很低落。
她以為她會很難入睡，可不知怎地，竟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聽到外間的嘈雜聲，還以為是在夢里。
“程小姐，現在才五點，你要不要在睡會兒？”
衛三睡在外側，沒敢和程杏一個被窩。
程杏揉著眼，“不睡了。”
即便葬禮從簡，也有很多事要忙。
衛三識趣的沒勸。
兩人收拾妥當出門，發現小院里來了許多人，都快無處下腳了。
聽到開門聲，西廂門附近的人，頓時都停下了說笑。
一名顴骨高高，面相刻薄的老嬸子，拿那雙倒三角眼上上下下剔了程杏幾遍，陰陽怪氣道，“大小姐，您可算睡醒了，再不起，榮子都要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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