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玄門小國師又在卜卦了 > 第二四三章 想抗旨不遵?
  文清堂就設在皇城外圍,離著乾陽殿也不過一刻左右的路,墨傾韻有任務在身,腳下的步子自然邁得極大極快。

  兩百名皇城禁軍,并上十幾個皇家侍衛,眾人在青年的帶領下,從乾陽殿趕至禮部,竟只花了將將半刻。

  文清堂內的零散官員們被這陣仗嚇了一跳,司務本想上前質問一番,卻在看見禁軍制服的瞬間偃旗息鼓。

  這時間仍留在此處的官員們大多品軼不高,雖不大認得墨傾韻,卻認得皇城禁軍那身繡花軟甲,與墨傾韻手中的王府軍令。

  “把這里封鎖起來,一個都不準跑。”青年收了手中令牌,冷著眉目淡聲發令,“你們搜查前后兩院和兩側廂房,我去搜正堂。”

  “至于留在文清堂里的這幾個人——”墨傾韻目光流轉,慢悠悠環視了整個院落,“看好了,絕不許任何一人,通風報信。”

  “喏!”兵士們齊齊應聲,繼而依著墨傾韻所發的命令,迅速行動起來。

  小司務聽著那整齊得險些掀了文清堂房頂的聲響,嘴皮不住發了抖。

  他眼睜睜看著青年大步踏入晁陵平日處理公文的堂屋,徑直拉開了桌下的木質抽屜,撥去其上壓著的層層廢紙,取出那本寸厚線裝簿——

  和它旁邊那塊,雕工普通至極的岫玉腰佩。

  “不知王爺來此,承煦有失遠迎,還請王爺恕罪。”安平侯府,祝承煦滿面堆笑,拘謹萬分地朝著墨景齊行過一禮,狹長的雙眸近乎瞇成了線。

  “卻不知王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青年揣著明白裝了次糊涂,“家祖眼下不在府上,您若是尋他,只怕要等上些時間了。”

  “祝小公子,你不必與本王做這個樣子。”墨景齊毫不留情,直截了當地撕裂了祝承煦的虛假笑臉,“今日殿試,文武百官皆要趕往乾陽殿觀儀,本王此時來你侯府,定然是得了陛下的旨意。”

  “不知侯府可有位約莫花甲之年的管事姓祝?本王奉圣上之令,前來將他捉拿回宮。”

  祝伯?

  祝承煦聞言眉心一跳,面上掛著的假笑瞬間便開裂了一半,墨景齊口中的那位管事是他們安平侯府的老人了,腹中存著不知多少他們侯府的秘密——

  陛下忽然派人來拿他,這不是代表著……他們侯府要遭災了?

  不行,絕對不能讓祝伯跟著他們走。

  青年蹙了眉,下意識便欲開口回絕:“王爺說笑了,我們侯府幾時多了位祝姓管事?”

  “承煦怎的未曾聽家祖說過?”祝承煦賠笑道,一面沖身側小廝行了個眼色,要他通知老管事盡快從后門跑出去。

  墨景齊見此,面上的笑意愈深:“祝小公子,本王勸你還是不要費那個心思,安平侯府兩道大門、八處小門皆已被禁軍封鎖,您府上之人是決計逃不出去的。”

  “王爺這是何意?”祝承煦冷了臉,眼中笑影剎那便退了個一干二凈。

  晉王慢條斯理地抬袖整理了衣衫,聲線泛了寒:“這話應當是本王問小公子的才是。”

  “本王奉命行事,前來尋你侯府管事,小公子非但不加配合,還千方百計地阻撓本王——”

  墨景齊的眼神倏然一厲:“你安平侯府是想妨礙公事,還是想抗旨不遵?!”

  他是在前朝后宮沉浮了大半輩子的人,周身的氣勢一放,即刻便將祝承煦這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子壓得向后退了兩步。

  ——若非此處乃安平侯府,是他自幼生長的地方,只怕退的還要更多!

  覺察到這點的祝承煦,面色不由變了又變,他勉強按捺了心頭焦躁,臉上重新掛了笑:“王爺嚴重了,承煦豈敢抗旨犯上?只是我府上確實……”

  “小少爺。”蒼老的聲線于乍響身后,祝承煦詫然回頭,便見老管事背著雙手,緩步而來,他對著他微微搖了頭,“您莫要再與王爺起這般爭端。”

  祝承煦遲疑:“可是,你……”

  “無妨,侯爺會沒事的,小少爺,老奴自有分寸。”老管事斂眸壓低了聲線,話畢轉身沖著墨景齊拱了手。

  “王爺,老奴便是您要找的祝姓管事。”

  “老奴原本姓朱,‘祝’是在府上待了數十年后,侯爺賜的家姓。”

  老管事躬身行禮,一面為祝承煦解釋一句:“小少爺年幼,許不清楚這一點,故此才說府上‘沒有什么祝姓管事’,還請您千萬不要怪罪于他。”

  “放心,無知者無罪,本王也不會與一個小輩計較。”墨景齊輕勾唇角,不曾細究他言辭中的漏洞,顧自招手,“收隊,帶走。”

  “如此便好。”老管事恭順點頭,任由兩名侍衛將他架在正中,墨景齊帶著三百余人快步向皇城趕去,祝承煦則站在原地,呆呆看著那一道道遠去的背影,發了愣。

  “少爺,咱們這下該怎么辦?”小廝小心翼翼,出言試探,“侯爺他不會出事吧?”

  “他不會。”祝承煦怔怔,“但是祝伯回不來了。”

  他不清楚今日的殿試究竟出了多大的亂子,但他知道,能嚴重到令云璟帝派晉王來侯府捉人,那差錯絕對不小。

  只怕被這一場春試舞弊抖落出來的,不光有那四皇子,大抵還要加上晁陵,乃至整個禮部,甚至他們侯府。

  而依他祖父的性子,這一場定然是要棄車保帥的。

  祝伯便是那個“車”。

  “你下去,替他多準備些香燭紙錢吧。”祝承煦木然轉了身,四肢不受控制地發僵發硬,他踏在那條入府的路上,步履忽然有些踉蹌。

  那是他們侯府的老人了,打他記事起便一直在侯府生活著的老人。

  青年恍惚了神情,他的腦子發了濘,渾噩中仿佛回到了十幾年的那個春日午后。

  那時他還是個三兩歲蹣跚學步的幼童,而全府上下,唯一一個肯扶著他的雙臂,一遍遍地帶著他踩過那些落花樹蔭的,便是祝伯。

  也只有祝伯。

  祖父他實在是太忙了,忙到他幾乎見不上他的面,他爹又一向不學無術,只顧眠花宿柳,整日與他娘爭執不休。

  下人們畏懼他的身份,小孩子又天性愛玩,他們唯恐一個不慎讓他磕碰到了,反遭責罰,愿意陪著他、帶著他的,從頭至尾都只有他。

  而今,他也要沒啦。

  祝承煦閉目,春風吹落樹上一朵正旺的梨花,那雪色的花瓣恰似老人蒼白的發,轉瞬便消弭在了日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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