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玄門小國師又在卜卦了 > 第三三一章 還是要克制一些
  水患!

  王梁聞此,瞳孔不受控地縮了又縮,江淮一帶本是魚米之鄉,乾平近四成的糧食產自此處,其中又有半數是夏收糧。

  若是今夏江淮遭了澇災……那乾平今年產出的糧草總量,豈不是要銳減兩成?

  那要影響到多少人!

  而且……去年年末父親來京探望他時,他仿佛的確是聽他提起過,近年來江淮境內大小江河的水位皆有上漲之勢。

  倘若今春那水位還不下降,怕是五年內便要遭上一次澇。

  為防此患,陛下打前年起,就不時往江淮等地撥上一筆銀錢,命他們修筑堤壩、加強各地糧倉的避水措施了。

  “……先生,您確定是今夏應災嗎?”王梁艱難開口,他只覺自己的喉頭像是堵了塊巨大的石頭,壓得他近乎喘不過氣來。

  眼下乾平與寒澤的戰事正酣,上萬兵馬每日消耗巨大,去年又逢寒歲,北境農田被凍死大半,余下那點作物也產不出多少糧來,一年下去,近乎是顆粒不收。

  江淮地區前些年儲備的糧食,便大多被送往了北疆邊塞之地,或是被充作軍中糧草,或是用以賑災,余者不足十之二三。

  這十之二三里,再刨去那些年頭過久、腐爛發霉,只能當成廢料的陳年舊糧,便不足十分之二了。

  還得算上被澇災沖壞的那些。

  換言之,若今夏這茬稻子遭了災……江淮,必生饑荒。

  雖說國庫的存糧尚且足夠,其他幾處戰|備糧倉也當有些余糧,但那些地方離著江淮實在是太遠了些。

  想要將這些糧草運至江淮,少說要費上十天半個月,加之官場之內,逢賑災濟民之事,那錢糧又必遭沿途官員層層盤剝,能分發到百姓們手中的,便不剩多少了。

  還是會生出饑荒……且在朝廷撥出來的賑災糧趕到之前,便要生出饑荒!

  而水患本身又極易引發瘟癥時疫……

  大水逢上饑荒再并上瘟癥,百姓無以為生,屆時還不得是遍地餓殍?

  江淮危矣!

  王梁的齒關打了顫,面色亦一層層慘白下去,他死死盯著絲質屏風上透出的那個人影,企圖尋到“妄生道人”眼神。

  奈何那重重的紗幔隔絕了他的視線,他看不見道人的身形,也找不到他的眼睛。

  “王大人,此乃天機,貧道不敢多泄。”慕惜辭聞聲輕輕嘆息一口,她倒是很想跟王梁吐露下實情。

  畢竟王、楊二府在江淮頗有勢力,若他們能一同幫著籌備糧食、安置百姓,這場史無前例的水患所能造成的傷害只會更小。

  但她不能,她沒法說,方才她剛一動那袒露的心思,她的胸口即刻便發了悶,腦袋也似針扎一般的痛,那痛教她差點連聲都發不出!

  想來這水患……本就是乾平該應的一場天災了。

  還好,那狗老天雖不準她說得太細,卻并未阻攔她拐彎抹角地暗示王梁等人早做準備。

  否則,她當真要拼著性命與這狗天道斗上一斗——憑什么墨書遠那無惡不作的狗玩意都能活得那般輕松,她想多救下萬八千名百姓卻要受著這諸多限制?

  上萬乃是十數萬人的性命,還比不過墨書遠那個無恥的偽|帝命格不成!

  小姑娘悄然攥了拳,一面竭力平穩了聲調:“大人不如這樣想,不管那水患是不是應在今夏,提前做一份打算、多留些余糧,總歸是不會出錯的。”

  谷</span>“這些東西,就算江淮一帶用不上,亦總有別處能用上不是?”

  “左右現下還未出正月,至少還剩有兩個多月的時間來籌備物資,哪怕只多籌來十萬石糧草,也夠百姓們省著吃上一個來月了。”

  這……倒的確是這個道理。

  江淮區域原本便是糧倉之地,他要做的,只不過是在家書中提上一句,讓父親他們抓緊囤糧、囤糧時再順勢囤些草藥、雨棚一類的東西罷了。

  不管能籌措到多少東西……只要有所準備,那便比毫無準備、赤手空拳來得強。

  王梁的面上有著瞬間的恍惚,他原地緩了許久,方漸漸回過神來。

  “多謝先生提醒。”王梁抬手,一揖到底,“若今夏江淮當真遭此洪災,先生此語便是解救了江淮萬民。”

  “王某先在此處,替江淮百姓,謝過先生。”

  “侍郎不必如此。”慕惜辭斂眸,“救苦扶危、普濟群生,本是我輩當行之事,貧道不求錢財、不求感念,只求問心無愧,于心可安。”

  她……只是不想再見到此間死那么多無辜人。

  小姑娘閉目,撫摸著的星盤的指尖微微發了抖。

  重簾之外的王梁聞此不由怔了一息,隨即略略舒緩了緊繃的唇角。

  “先生大德,是王某有些以己度人了。”王梁道,再次鄭重行了揖,“先生,我夫妻二人在此已叨擾許久,不敢繼續耽擱先生的時間,便先行告退了。”

  “先生保重,我們他日再會。”

  “福生無量天尊,大人慢走。”慕惜辭應聲,她端著身子,王梁夫婦二人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了頂樓,這才陡然向后一癱,整個人軟泥似的窩進了椅子。

  暈,腦袋暈,發飄又發空的那種暈!

  慕大國師痛苦地伸手抱了頭,她今兒大約是真不慎說得多了些,這會渾身都抽不上力氣來。

  不行,以后還是得克制一些,不能提到這些就上頭,到頭來難受的還是她自己。

  小姑娘蔫噠噠地垂了眼睫,正欲小憩片刻,那扇才關上沒多久的木門,卻突然被人推出個縫來。

  墨君漓鬼鬼祟祟地自那門縫里探進半個腦殼,朝著重簾之后細聲呼喚:“國師大人,你在嘛?”

  “在不在你不會自己看嗎?”慕惜辭撇了嘴,沒什么好氣地哼哼兩句,少年見狀挑了長眉,一個閃身鉆入室內,大步沖著簾幕后去了。

  “你今兒的火氣怎的這么盛。”墨君漓頗覺委屈地抿了嘴,分明昨晚送她回府時,這丫頭的心情還好得不行,一覺醒來怎就變了?

  “我這是累的。”小姑娘晃晃頭,順勢招了招手,“你來的正好,幫我按按腦袋,我沒勁兒啦。”

  “你這是算什么了,怎累成這樣?”少年皺了眉頭,一面抬指按上了小姑娘頭頂的幾處穴道。

  習武的少年找穴極準,手上的力道亦是不輕不重,慕大國師被他按得舒服的瞇了眼:“沒,我這是不小心說多了。”

  “說多……”墨君漓眨了眼,忽的想起他在上樓時曾碰見了王梁夫婦,指尖驟然一顫。

  “你把今年大水的事說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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