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玄門小國師又在卜卦了 > 第三五六章 揚灰上頭
  坑中的一把大火燒了足有小半個時辰,待那滿坑的火焰徹底平息,人蠱尸骸與無數蛆蟲已然化作了一團飛灰。

  那頭誦完《往生神咒》的小姑娘見此,不緊不慢地抄起躺在地上的一把鐵鍬,順勢將手頭那一沓藥方拍進了宛白懷中。

  后者得了方子不由微微一怔,片刻方才反應過來,面上覆著的愁容與苦笑立時便下去了大半。

  “小姐,這些就是解蠱的藥方嗎?”宛白抱緊了懷中宣紙,一雙微挑的黑瞳亮了又亮,慕惜辭聞聲一斂下頜:“對,這是解蠱的方子。”

  “我在方子上注明了對應的癥狀,回去后你著人按其上寫著的東西簡單分一分。”

  “中蠱不深的毋需用那等傷身重藥,尚未發作的亦不用太過緊張。”

  “至于癥狀最重、發病時間最久的那幾人,這就得勞煩你將他們幾個單獨分出來了——”

  “疳|蠱入體后會嚴重損害中蠱者的五臟六腑,依這改良蠱的效果,發病超過半日便稱得上是中蠱已深。”

  “這樣的病人,光靠吃藥好得實在太慢,又容易傷及根本,得換個法子治。”小姑娘的聲線微頓,“我手頭還有幾道符,回頭燒了兌水,符水再稍稍攙進藥里些。”

  “如此,用于治人便足夠了。”

  “等解決了這幾人,你再以雄黃、蒜子,菖蒲三味入鍋,多燒些水來,將剩下的符水一齊扔進去。”

  “等這水燒好了,就叫他們近日在那古井中打過水的人家,一戶過來上一碗,回家后再拿著這水,好好涮一涮自家盛水的缸。”

  慕大國師事無巨細地耐心叮囑,試圖將這亭松村蠱患之事一口解決,也好一勞永逸。

  抱著藥方的宛白聽得甚為認真,不時還點頭以示明白,同時捏著那些藥方的手亦不自覺地愈收愈緊。

  等著小姑娘這一通話說完,她手里的藥方早已變了形狀,慕惜辭盯著她的指頭,表情忽然有些一言難盡。

  “宛白。”慕大國師微微扭了小臉,宛白聞此,下意識應上一句:“屬下在!”

  “我剛剛偷了個懶。”

  “啊?”

  “最頂上那兩張藥方寫的有點慢,今兒的天又有點悶。”

  “所以?”宛白茫然,心頭陡然升起點不大美好的預感。

  “所以,那宣紙上的墨水好像沒干透。”小姑娘呲牙一笑,“你這手……”

  多半是變小黑手了。

  慕惜辭望天,宛白聽罷忙不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果不其然,那蔥白的指頭上而今染著幾道深淺不一、形狀不明的墨跡,她袖口處亦沾了點不甚明顯的枯筆飛白。

  她就說嘛,今天應該跟老燕換活干的——

  宛白忽的眼淚汪汪,她瞅著自己的手指糾結了許久,最后到底是被那一沓新奇藥方勾引去了全部心神。

  害,年輕人就是容易激動。

  小姑娘抬手摸摸鼻頭,將那兩壇廢了的毒蠱倒入坑中、翻拌均勻后,果斷一鍬鏟起了坑中的各色飛灰,繼而尋了個風口之處,揮舞著鐵鍬,揚了個不亦樂乎。

  谷</span>她玩得起勁兒,墨君漓在一旁看得也止不住地心底發癢,稍加思索便跟著抄起了另一只鐵鍬。

  等著宛白終于從那摞藥方中薅出了腦袋,那邊的一高一矮已然揚灰揚得上了頭。

  揚光了一坑飛灰后他們不僅不覺得盡興,反而在商量琢磨著,要不要把那朽成危房的木屋順手燒咯。

  “我覺得可行,反正那點爛木頭除了當柴火,也沒別的用處了,加上宛白這會還沒看完藥方……咱們還能燒兩個爛板凳玩玩。”墨君漓一本正經,分析利弊。

  “不錯,我也覺得這屋子晦氣得很,燒兩節木頭,說不準還能驅一驅煞、改善改善風水。”慕大國師睜著眼睛說起了瞎話,“左右要等宛白不是?”

  不,她拒絕,請不要往她身上胡亂甩鍋。

  明明是你們這兩個為老……為主不尊的崽子玩上了癮,還非要把理由說得這樣冠冕堂皇、給她扣上這么大的一頂帽子!

  聽清了二人交談內容的宛白當場麻了,見這倆貨當真有進屋拖板凳出來燒的意思,連忙假咳一聲,抬手拍了拍兩人肩膀:“不用等了,我看完了。”

  那你看得可是挺快的哦。

  兩人齊齊幽怨了眼神,宛白被這倆盯得招架不起,連連搬出了村中中蠱的百姓:“主子,小姐,眼下村民們可還等著我們呢。”

  “咳,這我當然知道。”慕惜辭眼神一飄,長睫微斂,登時滿面嚴肅,“墨君漓,我剛想起來點事。”

  “村中那口古井,你們暫且找塊大石頭將它封上吧。”

  “一來那水中的偽蟲蠱太多,想要殺凈還得些時辰;二來,我那會扔了那么多符灰,定然會化出許多的煞氣邪氣,尋常人大抵經受不住。”

  “為免節外生枝,不如先把那井封上三日,三日后再啟開。”

  “好的,沒問題,我等下就喊燕川來。”少年頷首,同樣裝出副認真之狀。

  呵,要不是她聽見他倆那陣商量的是什么話,差點就要被騙過去了。

  宛白心下嫌棄不已,面上卻甚為貼心地給兩人留足了面子,對一切只當是充耳不聞,三人歸還了借來的鐵鍬,即刻按原路返程,趕去了郎中們的臨時駐地。

  彼時那些醫者已在燕川的帶領下,按慕惜辭先前寫就的藥方熬了藥。

  一人一碗湯藥地分發下去,這一個多時辰下來,村中果然再無其他新增病患,之前發病的那些村民,癥狀亦未見加重,有幾個病得輕些的,甚至見了好。

  小姑娘見狀心中微微松氣,帶著宛白便投入了新一輪的治病問診之中。

  她那藥方寫得詳盡,所列出的癥狀也十分清晰明了,郎中們照著那方子分人抓藥,到也稱得上是動作迅速、有條不紊。

  如此幾人一忙便忙到了三更半夜,待他們總算縱馬趕回了府衙,一頓宵夜似的晚膳用罷,天邊弦月已下了中天。

  這一天下來,一行人自然忙得是身心俱疲,于是吃了飯、簡單洗漱一番便各自回屋入了眠。

  負責守夜的鶴泠暫無眠可入,閑下心來、開始愁自家主子那護身軟甲的燕川也渾無困意。

  兩人碰面院中,正欲尋兩只馬扎坐下閑聊一番,便聽得后院主屋之內一通乒乓亂響——

  墨君漓皮球似的滾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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