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一劍一酒一乾坤 > 第220章 圣院盛名空乏,菩提樹下寶相顯
  圣院

  圣人殿前。

  一棵常青樹冠蓋六院,枝繁葉茂。

  這棵樹,是夫子的圣像。

  它曾是一棵菩提幼苗,由夫子親自栽種,希望后人能在樹下乘涼,心愿便足。

  千年后,天下修行者敬仰夫子對人族的貢獻。

  以常青樹作為他老人家的圣像。

  樹冠之下,是新筑的方平之臺。

  方平之臺并不華麗,甚至整個圣院的所有殿,院,閣,宮,都不如俗世的建筑那么堂皇。

  就連象征著君子六藝的六院,也只是簡單鋪設一桌一尺,學生席地而坐,如此而已。

  圣院設有外院,大多是五境以下的修行者,或是純粹的讀書人,諸國的兵家,學者。

  可以說,圣院之名,不僅僅局限于敬亭山,中州,十六州皆有圣院設立的普通書院,教化天下。

  而今。

  圣院執掌斬妖榜。

  浩氣盟和斬妖盟來了數千名修行者。

  圣院邀請的十六州修行者,更是不計其數。

  圣院待客之道也十分樸素,一杯茶,一杯酒。

  茶采集于青萍州。

  由后山的四先生,圣院唯一的文圣提供。

  待客之酒則是由圣院的御院和禮院提供,數百種珍釀,有梨花釀,杏花酒,桃花酒……

  圣院還請煙州,花州的煙花名流,一個個都是天下絕色,霓裳輕舞,陌上飛仙,引得陣陣叫好。

  除此之外。

  圣院還建坊舉行拍賣會,各州修行者以物易物,或是換取金錢靈石。

  雖然比起二十年前的仙葫州文會,沒有謫仙人下凡,少了幾分‘仙氣’。

  可圣院之名,以夫子為天,儒道教化天下,千百年來,有不少讀書人在高壽將死之際,在生死彌留之間,從書中領悟圣人的道理,參悟一絲天地規則,一夜之間成為儒道修行者,增壽數百年。

  故而圣院的文會,比那年仙葫州文會多了幾分厚重。

  那搭建于夫子圣象前的方平之臺,一開始并無多少人在意,都以為是用來準備請斬妖榜的。

  直到午后。

  圣院有一陣風吹來:大梵天圣地有僧人在此地設臺與人辨佛。

  此事立即吸引不少人的注意,當聽得是大梵天大金剛的親傳弟子蒼心猿坐臺參禪時,更是連圣院六院的弟子,都對這件事十分在意。

  畢竟對他們而言。

  圣院舉行的文會,由圣院對天下公布斬妖榜,一起見證斬妖才是主題。

  如今有大梵天圣地的人來與人辨佛。

  這何嘗不是對圣院的一種挑釁?

  儒道,佛道之爭。

  由來已久。

  即便是當年夫子尚未創立圣院時,就有凈土世界的大佛天大行僧與夫子論大道。

  后來,夫子遠游天下,行蹤難覓。

  大荒世界,凈土世界和玄界出現驚天裂變。

  大佛天隱遁不出,道門三千道徒行天下。

  隨后的一長段歷史,消失在時間長河中。

  后來才有大梵天圣地,白玉京圣地和蓬萊圣地。

  雖然如今天下流傳著三千大道出圣院的說法,可三大圣地之名,同樣不可小覷。

  辨佛,辨道和辨理,是佛,道,儒在三千大道中傳承碰撞最為激烈的火花。

  圣院之人不修佛。

  大梵天的僧人,居然在圣院辨佛。

  怎能不引人猜測?

  自夫子遠游后。

  圣院的名聲大過于實力。

  夫子留下的天書,地書,和人書又被大先生洛子恒,二先生冷離川和三先生公子車各自執掌,遁入洞天福地參密不出。

  四先生封文圣雖然有文圣之名望,卻久離圣院,以青萍山主自居不問圣院之事。

  五先生云中劍自困于劍道,如今依舊停留在八境,無心執掌圣院。

  六先生楚離歌曾為魔音宗主,為人正邪難分,加上是女流,威望不足。

  七先生琴子期鎮守天淵,幾不出世,外界鮮有所知。

  八先生韓修武擁有神策兵書,在妖關抵御妖族入侵,責任重大,自然無心與圣院之事。

  至于九先生萬千象,沉迷于易經,連山,歸藏,游歷天下,誰也不知道他真面目。

  后面的十,十一,十二,十三先生,是由夫子圣像傳道,雖然貴為先生之稱謂,修行不足,不與外界爭道,或閉關不出,或游歷天下。

  雖然十六州修行者皆以圣院為尊,可他們心里明白,夫子在神通廣大,如今也只不過剩一棵樹在圣院。

  世事變遷。

  天下事,在三大圣地,在浩氣盟,在斬妖盟,在圣院前山六院。

  大梵天圣地首開先河。

  圣院弟子震怒。

  皆要給這位大梵天的僧人顏色看看。

  不過讓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的是,蒼心猿自坐禪于方平之臺后,就以羅漢為佛相,禪杖為法陣,不以拳頭決勝高低。

  凡有不服者。

  皆可上另外一坐臺與之辨佛。

  一時之間。

  有不少圣院的弟子怒而上臺。

  盤坐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就魂飛魄散。

  文宮崩塌,文膽碎裂!

  更有甚者。

  殞命當場。

  他們的大道之韻,被蒼心猿奪取,使得蒼心猿的佛法更加精深,生命力也更加旺盛。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當三名圣院七境的優秀弟子皆殞命后,圣院的諸多學子終于按捺不住,到處是喧囂嘈雜之音。

  而正準備揭榜的杜清,左遷謫,則同樣滿臉疑惑。

  就在此時,一名修行者走來,在左遷謫耳邊低語幾句,他的臉色微微一變,悄然抬手,揮退前來稟報的浩氣盟修行者。

  “左兄,怎么了?”

  “書院的酈晶元設臺,讓圣地蒼心猿與青萍州那小子辨佛,現在蒼心猿以心相擊敗三名圣院的弟子,引發騷動,現在恐怕沒有多少人關注斬妖榜了。”

  “辨佛?”杜清眉頭一皺,“這是在挑釁圣院嗎?”

  “杜兄,事情真的是這樣嗎?”左遷謫面色陰冷,“有些事,你難道忘了?酈晶元這么做,恐怕是給顧余生一個機會,打算撕開舊日的傷疤。”

  杜清恍然大悟,他略有沉思,擺手道:“左兄不必如此驚慌,剛剛你說是酈晶元的主意,他未必代表得了圣院,蒼心猿雖然貴為圣地弟子,若背后沒有人指示,他哪來的膽子敢在圣院辨佛?嘿,圣院之內,有人在暗中較勁,咱們等著看好戲吧,再說,蒼心猿可是大金剛的弟子,年輕一輩當中,能以純粹體修悟佛至七境的人,實屬天才中的天才,別說是顧余生,就是顧白重生,也沒有這個機會。”

  “但愿如此。”

  左遷謫目光閃動,往那一棵參天大樹遁去。

  “我也去。”

  杜清心中也很好奇。

  觀書別院的青石小道。

  顧余生與莫晚云正緩步前行。

  “余生,所謂辨佛其實是問心,圣人云言不如默,只要恪守本心,佛家心相便不會侵占他人意志,蒼心猿是佛門體修,未必真正領悟佛門心相,只是憑借強大的體魄和生命,他意圖奪你道行,你同樣能以劍奪他的佛心。”

  莫晚云表面平靜的和顧余生說著辨佛之事,她藏在云袖中的手,則早已捏出了汗。

  “嗯。”

  顧余生注意到莫晚云的緊張,停下腳步,抬起手,輕輕撫動莫晚云垂落肩頭的秀發。

  “我不會輸。”

  “也不能輸。”

  莫晚云臉色微紅,看見顧余生那堅定的目光,心安了不少。

  從莫家領地趕來的莫憑欄剛好撞見這一幕,干咳一聲愣在原地,以手遮面,指縫撒開,“我說顧余生,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在這撩?”

  “大哥,你說什么呢。”莫晚云瞪莫憑欄一眼,“爺爺同意你改名字了沒?”

  “唔……這個。”

  莫憑欄頓時表情一僵。

  “能不能別說我的事,晚云,你快守寡了!”

  砰!

  莫晚云一拳頭打去。

  莫憑欄捂住鼻子,鮮血直流,眼淚婆娑的對顧余生道:“你知不知道,蒼心猿在夫子圣前,已經碎了兩個圣院弟子的文膽文宮,還直接讓一圣院弟子殞命當場……現在整個圣院震動,都在等著看熱鬧。我看你也別去了,趕緊帶著我妹妹私奔走四方吧,我在山腳給你們安排好了退路,先出去躲個十年八年再說……”

  顧余生和莫晚云對視一眼。

  莫晚云臉色羞紅。

  私奔?

  她雖然有與顧余生同生共死的覺悟,卻從未想過要這樣流浪四方。

  不過。

  若是顧余生真要走這一條路。

  她也會舍棄一切。

  “我不會逃的。”

  顧余生拍了拍莫憑欄的肩膀,對莫憑欄印象又加深了幾分,這家伙看似大大咧咧的,嘴巴不饒人,可對他還挺不錯。

  “顧余生,我可提醒你,盲目自大是會丟掉性命的。”莫憑欄說完,又對莫晚云道:“晚云,要不,你去和爺爺說一聲?”

  “我信他。”

  莫晚云跟著顧余生往前走,莫憑欄無奈,只得跟在兩人的身后。

  “我說,你們兩個就當我不存在,該干嘛干嘛……萬一……真要是死了,也不留遺憾。”

  莫晚云回頭,手一指,一道浩然之氣凝結成一個‘禁’字,把莫憑欄的嘴巴給封住,讓他不能再開口說話。

  雖是狠狠的教訓了莫憑欄,莫晚云還是抬起眼皮,偷偷的看著顧余生。

  顧余生伸出手,在莫晚云的鼻子上輕輕刮一下。

  “等我回來。”

  說完,他身影一晃,憑空消失在原地。

  再出現時,已在那方平之臺的前方。

  無數修行者的目光,瞬間落在顧余生的身上。

  “久等了。”

  顧余生朝蒼心猿拱手。

  蒼心猿陡然睜開眼,一股極為強大的體魄氣息,朝四面八方蕩去,他的眼眸中露出一抹精芒,狂傲地對顧余生說道:“你若死,我為你念經三日。”

  顧余生一步步走上對面的臺子,雙手一合,盤坐于臺上。

  一陣風起。

  所有人都莫名的感覺到一股祥和的佛力驅逐他們內心的浮躁,使得喧囂的圣院變得極為安靜。

  夫子栽種的常青樹婆娑沙沙。

  顧余生入跏趺而坐。

  宛若一尊佛陀降在菩提樹下。

  佛光寶相陡然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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