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還是這么不會說話!”
道士虎了他一眼,看也不看的反手一劍,掃滅了一片襲來的劫雷。
道士看起來輕松,可李初一哪能輕松的起來?
師徒倆頭頂上漫天的黑色劫雷,若不是死咬著牙不肯在道士面前裝慫,小胖子早就酥了。
被人如此無視,天道哪能不怒,見普通的黑雷無用,劫云又是一陣翻滾,巨瞳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一眼望不到邊的巨大旋渦。
不對,不是旋渦。
仔細一瞧,那赫然是一張巨口。
兩團梭狀的云團構成了上下兩唇,雙唇漸漸拉開,之間的深邃里似是在醞釀著什么更加恐怖的東西。
皺著眉頭看了眼天空,道士拍了拍李初一的腦袋。
“我去將賊老天引開,你帶著小狼狗趕緊躲起來。”
“躲?往哪兒躲?”
看看周圍,李初一實在看不出哪里像是能藏住他和小二黑的地方。也就太虛殿有戲,但他可不認為太虛殿的陣法能夠抵得住天道之威,再說這擺明了是拖人下水,太虛宮的人也不可能放他進去。
凝望著天空,道士語氣急促的道:“第十篇經文,你試試看能不能催動你的那抹混沌。可以的話趕緊將其收攏識海,有它在你和小狼狗的氣息都可以被掩蓋住。”
說著,他頭也不轉的喊道:“鄭義,放初一進太虛殿!”
百劫道人心里一抽,還未說話,頑山便搶先叫道:“不可!他被天道盯上了,放他進殿等于引狼入室,會惹火”
隔空一掌將頑山打了個狗啃泥,在地上連滾了數圈才停了下來。
“嗎的,就你會的成語多!老子這么多年沒教育你,你他嗎是不是忘了老子是誰了?!”
說完不理頑山難看的臉色,道士揮手將李初一拋向百劫道人。后者趕忙接住,隨后便聽他道:“老鬼,我徒弟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今天就拆了你的太虛宮!”
知他脾性,更知道他說到做到,百劫道人苦笑著點點頭,趕忙抱著李初一反身向太虛殿跑去。
李初一一動,天空中劫云也應勢而變,唇口微轉對準了李初一,似乎想要先將這個小禍害抹除。
可道士哪里能讓,冷笑一聲拔身而起,桃木劍斜拖身側一頭扎進了劫云中。
“賊老天,多年不見,咱們再來玩玩!”
云層里發生了什么沒人看得見,眾人只見到那張巨大的云口在道士闖入開始劇烈的扭曲,一眼望不到邊的云層向著那處急劇的收縮起來,不多時便縮成了一小片,直至消失不見。
望著一往無云的晴空,眾人都有種恍惚之感,好像方才的事情都是做夢一樣,那只是一場恐怖的夢魘。
可身上的傷痛,心里還未消散的驚懼,以及周圍的狼藉和同樣恍惚的敵手,這些讓他們知道剛才不是夢,而是真的。
既然不是夢,眾人心里的震駭更是難以言喻的濃烈。
那人是誰?
竟然敢于天斗?
看樣子似乎跟李初一關系不淺,他到底是誰?
沒有人回答他們,能回答的人全都緘口不言。
百劫道人暗暗松了口氣,知道道士顧惜李初一的性命,這才將戰局拖到了虛空域外的某處。如果直接在這里開戰,莫說凌霄峰了,大半個天門山都得被毀傷殆盡。
“他是誰?”被一掌打翻的頑山顯然頗有怨氣,看著李初一沒好氣的問道。
瞥了他一眼,百劫道人沉聲道:“他徒弟,唯一的徒弟。”
頑山頓時了然。
就說那個薄涼的瘋子怎么可能為他人拼命,感情這小子是他徒弟,也難怪百劫老頭答應的這么痛快。
頑山心里膩歪的要死,他先前一直在閉關什么也不知道,否則的話剛才絕對不會出言反對自找沒趣。
無雙得知李初一的身份后頓時眼睛一亮,看著李初一眼神一閃一閃的,越看越是順眼。
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卻聽于浩忽然一聲高喝:“紅月!”
紅月早已準備,在于浩喊她的同時雙手穿花蝴蝶般的幻化出無數虛影,最后臉色煞白的沖著交戰的人群盈盈一點,虛弱的道:“極樂道——普度極樂光!“
“不好!”
百劫道人一聲驚喝,沒想到紅月圣女竟會拼命至斯!
普度極樂光乃是極樂圣主的獨門秘術,天下間只有他和紅月圣女會。
此術威力極其莫測,可帶來的反噬也極為恐怖。就連創始者極樂圣主都不愿輕易動用,以紅月圣女的道行來說,動用此術無疑是在拼命,稍有閃失便會殞命。
剛剛放明的天空忽然又亮了起來,不知從何而來的光芒揮灑而下。
被照在身上的修士 的修士剛要驚喝,卻忽然發現這些光一點傷害都沒有。相反的,這些五顏六色的柔光有一種讓他們極為舒服的魔力,似乎心里所有的遺憾都能得償所愿一樣,臉色的戒備漸漸變成了順心如意的歡愉。
“該死!固守本心,救人!不要驚醒他們,清醒者全力護住他們的識海和心神!”
這句話說的晚了。
一位不明所以的太虛宮長老一個激靈后醒了過來,見旁邊的弟子臉色有意似是中了幻術,下意識的催動起神識在其識海內一聲道喝。結果那位弟子不但沒有醒來,反而笑的更歡愉了。
聽到百劫道人的話后,那位長老趕忙收起了即將催動的第二聲道喝。正當他想要依言而行時,他卻忽然發現那位弟子竟然氣絕了!
長老呆立原地,還沒等他想好該如何是好,卻見弟子消失的氣息忽然又再次出現,并且一路攀升,遠超他原本該有的境界,達到臨近自爆般的極點時,這才在邊緣線上停了下來。
“快離開他!”
不用百劫道人提醒,長老早已飛身急撤,因為對方忽然睜眼向他一掌打來。
重新睜開的雙眼里清明不再,有點只是空洞,以及以及彌漫在空洞中的詭異歡欣。
嘴里咿咿呀呀的念叨著混不成句的話語,那位弟子瘋狗一樣的猛撲長老,狠辣的手段和變態的笑臉,看著讓人透骨的發寒。
“老祖,這是怎么回事?!”
長老滿頭大汗,與他一樣的還有很多人。
先前還并肩而戰的同門,轉眼間變成了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而原因很可能便是他們出于好心的那聲道喝,此刻的他們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好在百劫道人出言及時,這種情況總算沒有蔓延。
看著一個個瘋狂的身影,他心里狠狠一疼。聽到長老們的詢問,他趕忙催促道:“先不要多問,沒事的趕緊護住被制的先撤,詭變的殺了吧,他們已經死了,不是人了!”
“死了?!”
“怎么可能?!”
“他們明明還活著!他們明明只是被迷惑了神智,肯定還有解救的方法!”
“都閉嘴,趕緊帶人后撤!快!”
百劫道人的怒吼讓所有人都熄了聲,他們也知道百劫道人不會妄言,只是他們自己不愿意相信罷了。
中招的不僅僅是太虛宮,大衍的人更多,心性上的修為衍兵哪里比得過太虛宮的精英,上萬的人馬瞬間迷失了大半。
“紅月!!”
一聲怒喝,于浩猙獰的看著紅月。
他讓紅月出手是讓她打破瀕臨破碎的太虛鎖天,不是讓她不分敵我的屠戮一片。
衍兵的命在他眼里是不值錢,可一下子死這么多,他也肉疼的緊。加上也許是在太虛宮呆的太久了,眼睜睜的看著這么多鮮活的生命在眼前一齊消散,于浩那顆自認為冷硬的心,也禁不住的狠狠一顫。
視人命如草芥,說的容易,可臨到身上時,又有幾人能無動于衷呢?
紅月的消耗也很大,慘白的臉上香汗淋淋。默默調息了好一會兒,她才回過氣來,媚眼向于浩輕輕一掃,有些虛弱的媚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們的死是值得的。”
“你!”
于浩指著她剛要怒罵,卻見紅月手中印訣一改,指尖一轉沖著太虛殿的方向搖搖一指:“去,破開它!”
得到了命令一般,瘋狂糾纏的失神者動作一止,齊齊轉身朝著太虛殿奔去。
直到這時,眾人才心寒的發現,紅月控制的不僅僅是雙方的修士,連周圍的山石草木花鳥蛇蟲,但凡有一點靈性的東西盡皆被她所控制,隨著她的命令下達,齊齊向著太虛殿沖去,場景猶如神鬼橫行的森羅場一般。
事到如此,再不情愿也不得不下狠手。
忍著心痛,能夠保持心智的太虛諸修將手中的兵刃遞到了往昔的同門身上。殺大衍的人他們感覺痛快,可屠戮自己人,屠戮這些片刻前還并肩而戰的伙伴,他們的心在滴血。
可是正如百劫道人所說,這些人已經不是人了。
他們驚愕的發現,即便斬斷了對方的手腳、搗毀了丹田、破碎了識海,甚至是大卸八塊,這些人的行動也絲毫沒有停滯。
斷了手腳,便在地上爬;丹田識海被毀,無妨,身體能動就行。最可怖的是那些被大卸八塊的人,明明已經化為一地的尸塊灑在地上,可這些殘肢斷體竟然還能以各種方法蠕動著向前攀行,場面恐怖的簡直就是傳說中才有的修羅煉獄一樣,只有以道法將這些人從里到外的全部轟殺一遍,才能止住他們似乎永無休止的步伐。
沒人知道紅月的法術為何會這么恐怖,但他們總算知曉了當初為何極樂殿能雄踞漠北,壓得四宗噤若寒蟬,時至今日也諱莫如深。
這些被法術控制的人簡直比僵尸乃至活死人還要可怕,還有那些同樣被控制住的蟲鳥草石,幾千年未曾現世的普度極樂光普一出現,便深深地烙刻在了每一個人心中,成為了一種恐怖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