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能就這樣算了！”
京畿陰暗處，人情激憤！
其中有唯利是圖的強盜，臨時起意的亂黨，還有許多如同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的前朝余孽。
“為了阻攔秦川，我們死了這么多弟兄不說，事先說好的賞銀和撫恤也沒有給齊！我們的人可不能白死！”
“就是！王爺呢？！叫王爺出來！這事總得給我們一個說法！”
“說法？”
一個抱著琵琶的冰冷少女緩緩走出。
隨著她的出現，喧鬧的氛圍瞬間寂靜無聲。
姜羨冷冷的環顧四周，從那些和她同樣背負血海深仇的人臉上掃過。
“若非是王爺庇護我們，你們覺得我們還能在秦賊的追捕下活到現在？”
“大周對你我本就有血海深仇！向大周復仇，難不成還要別人給我們一個說法？你們怎么不去問問那些被秦賊屠戮的無辜之人，他們又去向誰要一個說法？！”
姜羨顯然在這些人中威望極高，寥寥數語，就將先前那些聲音壓下。
“我們不是想要銀子！我們只是覺得弟兄們白死了！心中憋得慌！”人群中傳出一個悲憤的聲音：“秦賊勢大，太多人死于非命，我們這些年在京都暗中布置的那些堂口莫名其妙被掃個精光，那些收買好的官員也一個個被官府抓走，樹以典型！”
“多年心血，毀于一旦！再這樣下去，我么還談什么報仇雪恨？講什么復興大乾？！”
“公主殿下！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啊！”
陌生的稱呼不期而至，讓絕望的人們心中重新泛起了一道希望的光。
公主殿下。
姜羨心中也免不了一陣恍惚。
從小到大，她從未被人如此稱呼過。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孤兒，和師父相依為命。
直到那天，有一個陌生人找上門來，告訴她，她是前朝皇室唯一的血脈！
那段她所不知曉的殘酷歷史被揭開，她方才知道，自己也有親人，也有長輩，自己不需承受這些苦難，自己本該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仇恨的種子就此埋下，在有心之人的推動下，生根發芽。
她，要復仇。
她，要復國！
“放心吧。”
姜羨緩緩道。
“痛苦只是暫時的，王爺已經謀劃好了一切，秦賊撐不了多久！忍耐吧，我的臣民們！大乾先輩的在天之靈，會銘記著你們的犧牲，在大乾王旗重新飄揚的那一刻，一切都是值得的！”
……
玄黃宮。
“我見到了姜羨。”
秦川沉聲道。
蕩絕師太站在一旁，神色緊張。
秦川看了她一眼，接著道。
“她和前朝的那些賊人混在一起，想要我的命。”
“殿下！我徒兒秉性純良，定是被人蠱惑了啊！”蕩絕師太大驚失色。
她知道自己的徒兒肯定在京都。
但她怎么都沒有想到，姜羨那小丫頭居然如此膽大妄為，居然敢行刺秦川！
“我和你們師徒，似乎并沒有什么恩怨吧？”秦川瞇著眼，回想著那一日姜羨對自己的恨意殺機，他有些想不通，到底是怎樣的深仇大恨，會讓和自己素未蒙面的姜羨，不惜親身犯險與他為敵？
蕩絕師太師徒兩人躲得好好的，可謂衣食無憂，也不知那姜羨到底是聽到了什么事情，連師父都來不及告別，徑直跟著人千里迢迢來到京都，非得找他秦川的麻煩！
“說說吧。”
秦川沉聲問道。
“你徒兒，到底怎么回事？”
直覺告訴他，姜羨的身世，只怕并不簡單。
“我也不知道啊！”
蕩絕師太焦急萬分，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她就這么一個寶貝徒弟，從小當女兒養，相依為命。
那天她出門辦個事，回來一趟就發現姜羨被人拐走了，她比誰都想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她沒有什么離奇的身世？”秦川瞇著眼：“比如前朝某個王爺的遺女之類的？”
這是他想到的，唯一的可能。
要不然，怎么解釋姜羨對他的滔天恨意？
“前朝都滅了五十多年了！老一輩死的死，亡的亡，哪還有殘留的血脈？”蕩絕師太哭喪著臉。
老爺子從草莽中驚天而起，橫掃八荒建立大周時，她還是個孩子！
前朝皇室，擱五十多年前，老爺子繼位的時候，就已經屠了個干干凈凈！這五十年來，老爺子屢次揮刀，殺得他們這些前朝遺老顛沛流離。
連蕩絕師太這樣的小人物，都落得個朝不保夕的下場；前朝皇室血脈，又豈會存留？
面對秦川審視的目光，蕩絕師太咬了咬牙，將當年的情況說了出來。
“姜羨她，不是孤兒。”
“十幾年前，我路過一個村莊，撞見一伙人正在圍毆一個女人，聽人說才知道那女人丈夫好賭欠了錢，還不上跑了！賭場里的人找上門來，就對著他妻兒撒氣。
我看不慣，擺平了那些混混，準備離開時，那女人求著我，讓我收留她的女兒。
那女人身上有病，又受了傷，家徒四壁還醫不好，男人也跑了，當場尋了短見。當時姜羨還在襁褓，我就動了惻隱之心，將她帶在身邊悉心養大……”
說到這，蕩絕師太頓了頓，趕忙道。
“我查過那家人的底細，祖上三代都在地里刨食，絕無可能是前朝血脈！”
見蕩絕師太情真意切，不像扯謊，秦川心里也犯了嘀咕。
按這么說，這姜羨和他老秦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她是失心瘋了，突然和大周過不去？
“殿下，姜羨年紀尚幼，不知世道險惡，定是被人蒙騙了！”蕩絕師太猛然下跪，苦苦哀求：“請殿下一定要高抬貴手，饒我徒兒一命！蕩絕甘愿給殿下做牛做馬，赴湯蹈火！”
做慣了孤魂野鬼，難免迷戀陽光下的生活。
蕩絕師太受夠了顛沛流離，她斷不想自己的徒兒，也步自己的后塵。
誠然，她與大周有仇。
可秦川對她有恩。
她恨老爺子，可唯獨不敢、也恨不起來秦川。
蕩絕師太咬著牙，拉下衣裳露出半邊雪白的玉肩。
“只要殿下愿意救我徒兒，殿下想讓蕩絕做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