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天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花奶奶坐在了蘇溪若的對面，瞧著她披頭散發滿臉疲憊的樣子，自己也不客氣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慢吞吞的抿著。
蘇溪若眨眨眼，聽出了這位老太太的言外之意，“您……難道一直都在觀察我？”
花奶奶瞥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沒錯。”
蘇溪若一臉茫然，“那，那是什么時候……從杏村的時候開始？”
花奶奶搖搖頭，意味深長道，“從你在醫藥發布會上跟你那位養父對著干的時候開始。”
蘇溪若心里一咯噔。
就聽花奶奶慢悠悠的說道，“你很有天分，比起你的外公來說就像是天生為了吃這碗飯而生的人一樣，年紀輕輕就能夠通過你外公和舅舅留下來的那些資料成功研制出抗癌藥劑，的確很厲害。”
陸霆川帶著三個孩子走了進來。
對于老太太知道蘇溪若就是外面各方勢力一直在尋找的抗癌藥劑真正的研究員這一點并不意外。
老太太既然能有法子讓督軍處都找不到有關于她的半點下落，那么知道蘇溪若藏匿極好的另一個身份也不足為奇。
蘇溪若欲言又止，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主要是她不知道該怎么叫這位老太太。
曾外婆？
花奶奶？
還是說直接稱呼對方為鬼醫？
老太太對他們的情況顯然了若指掌，而他們對老太太除了知道是鬼醫以及曾經跟顧家的關系外，其余的一無所知。
蘇溪若深深地吸了口氣，沉默的盯著老太太好一會兒才說道，“您跟外公他們談好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嗯，五十多年前其實我就該說清楚的，只不過當時出了點意外，等我去找他的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顧家。”
蘇溪若：emmm……
過去的那些事情對于她這個小輩來說，其實真沒那么多的好奇心，只不過老太太愿意主動提起，她也就只好洗耳恭聽。
當年的事情再次提起，的確讓人覺得唏噓。
鬼醫一向獨善其身，根據這一脈傳下來的規矩，一旦繼承了鬼醫的稱號，那么結婚生子什么的就不允許了，就算有了家世，在被選中成為鬼醫的那一刻起，也必須趕緊斷絕過去的塵緣。
蘇溪若聽著這狗屁規矩就覺得不合理，怎么跟個出家的和尚似的？
她忍不住小聲吐槽，結果被老太太瞪了一眼。
蘇溪若輕咳一聲，連忙沖著閨女招招手。
等樂樂過來，便將女兒一把抱在懷里摸著她的小辮子。
鬼醫和守護者是兩種不一樣的身份，所承擔的責任也有所不同。
鬼醫雖然掌控者所有的守護者，但鬼醫本身能夠繼承的卻是這一脈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各種醫學相關的古典秘籍。
“歷代鬼醫無一不是天資縱橫之輩，除了要在醫學這方面有鶴立雞群的天賦外，過目不忘也是必備的條件。”
老太太深深地凝視著蘇溪若，沉聲道，“我仔細觀察過你很久，你在醫學上面的天賦甚至超過了我，如果你再擁有過目不忘的能力，那么下一代鬼醫的位置非你莫屬。”
蘇溪若一呆，連忙擺手道，“我可不打算放棄我的老公和孩子，我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老太太額頭青筋一跳，沒好氣的訓斥道，“沒出息！”
蘇溪若撇嘴，“不要老公孩子繼承鬼醫的名號就是有出息了？我不理解。”
老太太一噎。
陰嗖嗖的眼刀子不停的朝著蘇溪若飛去，她冷笑一聲，“看來你對我這個曾外婆有很大意見？怎么，是在為你外公鳴不平？”
蘇溪若鼓起腮幫子，雖然老太太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壓力，但是……
想起幼年時期外公思念外婆的模樣，蘇溪若是真的不能理解。
為了繼承鬼醫就能夠拋夫棄子，五十多年來都不曾露面，即便是在親生女兒被渣男騙的團團轉，甚至癱瘓在床長達十多年的時間也不出現，蘇溪若就無法理解。
她是一個母親。
任何一個孩子出了事情她都會著急難過，甚至恨不得以身代則，老太太同為母親為什么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顧蕓躺在床上癱瘓十多年都不出手？
她一個小輩都能夠通過古籍摸索著將斷續膏制作出來，身為鬼醫又怎么可能毫無辦法？
偏偏身為母親，老太太卻能夠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坐著輪椅癱瘓在床不說，甚至連帶著蘇恒業那一家子做的惡心事兒通通視而不見！
若是真要找個理由。
那么就只有一個——
老太太從來都沒有真正愛過外公，更沒有愛過舅舅和母親。
只要一想到外公這么多年一直活著愧疚和悔恨中，蘇溪若頓時就對老太太的好感大減。
即便當年是因為某些原因而不得已，可這五十多年來總是有時間找到機會跟外公見面解釋的吧？
然而并沒有。
要不是自己讓陸霆川一直找她的下落，想必今天老太太也不會主動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蘇溪若懷里抱著女兒，整個人已經從鬼醫出現的興奮情緒中迅速的冷靜下來。
如果花奶奶僅僅只是鬼醫，那么她會興奮的不能自已，就像追星成功的小粉絲一樣。
可偏偏她同時又是曾外婆，那個讓外公這五十多年來無數次愧疚悔恨的女人。
蘇溪若不知道外公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是覺得心里很不舒服。
這話她雖然沒說出口，但情緒卻已經寫在了臉上。
老太太嗤了一聲，“他倒是養了一個挺會心疼他的好孫女。”
蘇溪若垂眸道，“您這次出現，應該不僅僅只是為了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連親生女兒出事的時候老太太都沒有露過面，她這個從未接觸過的外孫女的婚禮，蘇溪若并不覺得自己能有那么大的臉面值得讓老太太現身。
蘇溪若皺起眉頭，視線忽然落在安安脖子上掛著的那條金鑰匙上面。
她瞳孔驟然緊縮，這金鑰匙她已經交給了陸霆川，讓他在找到鬼醫后，將其歸還了才對，現在竟然又出現在了安安的脖子上……
蘇溪若心里一咯噔，也顧不上對方是自己的長輩，冷下臉道，“難道是為了安安？”
不等老太太解釋，蘇溪若便態度堅決道，“我是不會讓您帶走安安的！他是我的兒子，沒有我這個監護人允許，您要是敢私自將他從我們的身邊帶走，那您就是拐賣幼兒的人販子！”
陸霆川瞧著她緊張的樣子，立即握住她的手腕，沉聲道，“冷靜，若若冷靜！”
蘇溪若深吸了口氣，看著老太太似笑非笑的模樣，眼中散發著冷意。
不管是曾外婆也好，還是什么鬼醫也好，誰妄圖帶走她的孩子，那就只能是她的敵人！
老太太見她氣勢驚人，眼中倒是露出了一絲滿意，她鼓掌道，“不錯，這樣子看上去倒是沒那么傻憨憨的了。”
蘇溪若：“……。”
三胞胎一臉的懵逼，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安安撓撓腦袋，剛準備開口詢問，就見花奶奶看向自己，一臉慈祥的詢問道，“安安，還記得花奶奶曾經問過你的話嗎？”
安安眨眨眼，思考了幾秒鐘后點點頭，奶聲奶氣道，“記得。”
花奶奶臉上的笑容似乎變得更加親切了，“那你還愿意跟著奶奶離開嗎？成為你所期望的那樣的強大的人，能夠保護你最重要的妹妹。”
安安愣了愣，抬起小腦袋終于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被福利院的大朋友們搶走手中的糖果，嚇得妹妹大哭時花奶奶問他的話。
他還記得花奶奶說他很有天賦，問他愿不愿意跟她離開去另一個地方讀書學習，變成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只是花奶奶不愿意把妹妹一起帶上，所以安安拒絕了花奶奶的邀請，表示要和妹妹永遠的在一起。
當時花奶奶臉上的表情很復雜，小安安看不懂。
但現在花奶奶卻是還像當年一樣溫柔的問著他：“當初你說要保護妹妹，怕妹妹被人欺負，可現在你們已經找到了爸爸媽媽了，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的妹妹了，那現在你還愿意跟奶奶離開嗎？”
“老太太！”
蘇溪若沒想到老太太竟然當著自己的面，打算公然拐帶自家崽兒，頓時生氣了。
老太太微微一笑，“怎么？我只是在尋求安安的意見而已，你怕小家伙跟我走，所以你急了？”
蘇溪若憤怒道，“就算安安愿意也沒用，我才是他的監護人！”
老太太勾起唇，卻是嘲諷起來，“是啊，你的確是他的監護人，可惜……你覺得我當年的做法不理解，那你這個做母親的又算合格嗎？把那么小的孩子寧愿扔到福利院養大也不愿意交給你的母親，你又什么資格來說我？”
蘇溪若最不愿意提起的便是當年在監獄里艱難產子后又不得不將他們送到福利院的事情。
那個時候除了這一條路外她無路可走。
可偏偏老太太還專門揪著這件事兒來扎她心窩子。
蘇溪若眼眶發紅，正要開口，一直沒有摻和這對祖孫之間的口角對戰的陸霆川便將母女二人攬入懷中，淡淡的瞥了一眼老太太，沉聲道，“您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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