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山趕緊回身翻出來幾瓶酒，而后獻寶似的捧到付老跟前：“兩斤裝的兩瓶，一斤裝的兩瓶，而且是私藏的非賣品，足夠您跟王姨好幾年用量了。”
王姨是付老的結發妻子，一輩子沒有出去工作過，屬于真正的婦道人家。
不過她比付老要年輕十好幾歲，付老結婚很晚，三十大幾了才經老家人介紹跟王姨相了親。
嫁到付家來之后，也從不參與男人們的事，只知一門心思地料理家務事。
比如現在，她就幾乎成了劉清山兩個孩子的保姆，成天待在第三進院子里幫著看孩子，很少來前面。
除了必要的燒酒，其他的東西就更多了，不然也不需要護衛隊的人幫著搬進來。
付家老大、老三的家屬以及付麗麗都去了后院，這里暫時都是老爺們。
其實老大和老二都不小了，都已經年過五十，尤其是付麗麗還高齡生了孩子。
老三就要小很多，今年才39周歲，在官場上卻只能說是年富力強，論起黃金年齡，還是老大付泰民的五十出頭正當年，并且還不到事業的最巔峰。
可他在劉清山面前可沒有半點兒高管的樣子，像極了普通家庭里的老大哥，盡管仍舊時常板著個臉，可眼里的親情感也顯而易見。
他兒子付奕銘今天也在，小伙子過了年就會去雪域集團實習，能有這么好的實習單位，可是讓他們學校的師生好一陣的羨慕。
因為進入這個高科技企業，除了學歷之外，還有極其嚴格的家庭背景調查，性質上有點像政審，盡管沒那么事無巨細，卻也擺脫給了政府的相關部門。
雖然劉清山有識人之術，但也并不能親自去考核每一個報名者。
有這么苛刻的錄取條件，當然是為了保證員工的忠實性，科技園區里的每一個項目都堪稱業內高端，保密程度相當高，所以第一關的考察還是很有必要的。
劉清山來這里還是很愿意的，因為付家上下是真的把他當成了一家人，對他的尊重和愛護是能真切感受到的。
況且他能跟付家三子女平輩相論其實是不太合適的，像是老大付泰民要比他年長近30歲，又是正職的省級高官，從哪方面考慮他都有些高攀的意思。
要知道他能踏入付家門檻的時候，還遠沒有現在的名聲和業內地位，無非是幫付麗麗治好了病。
但從那一天起，人家付家就表現出了真心實意的接納表現，而且這么一大家子人從上到下都始終沒把他當成一個單純的藝人看待。
這就讓從小失去父母，成年前又失去了唯一依賴的爺爺，早早就沒有了家庭溫暖的他，卻在付家感受到了失去的一切。
故而他對付家也越來越有歸屬感，到如今再進出這個老院子，已經如同真正的以及家人那樣隨意心安了。
“山子，你給我介紹的那個項目相關部門很重視，盡管由于高度保密性，很多內部情況我們地方上的大部分官員都不了解，卻很神奇地沒得到班子里的太多反對意見，可能也跟那些部門的重視很有關系！”
付泰民的話，也讓一直在笑嘻嘻的劉清山嚴肅了起來：“大哥，這個項目未來的前景極度看好，即使是前期的只生產配件階段，我們科技園也會把成品照單全收，未來工廠不敢說旱澇保收的計劃性產銷方式，至少也是有定向接收單位的。”
“嗯，可能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有些人才沒有堅持所謂的路線態度吧？”
“有不同意見反倒是好事，畢竟這個項目的將來一旦公開，有可能就會是石破天驚的，畢竟是打破了國外技術壟斷的天大事情。”
“但你考慮過沒有，這個過程或許會很長，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在此期間的內部保密情況可是個大難題。”
“等工廠正常運轉起來，我會逐漸幫你們引入國際最尖端的機床設備，有了它們，接下來的怎么樣的嚴格管理都不是問題了。”
“這么多嚴禁向我們國家出口的高精度機床，是不是更加引起外界的嚴重關注？機床的來處，會不會也被國外注意到？”
“機床怎么來的是我的事，況且并不是只有你們廠才有資格接收，比如國內的幾家主要的大型機床設備生產工廠，也是重點接收單位。至于國外有心人怎么去調查隨他們去，反正我的渠道他們查不出來。”
“這么有底氣呢？”
“其實這件事我早在兩年前就開始布局了，很多臺相關設備是掛著二手機器的名頭到我手里，同時新機床的采購環節很復雜，想要完全調查出來并不容易。即使一兩年后最終有了頭緒，到那時咱們國家或許已經有能力自行生產了，再大的版權紛爭，在更強大的市場競爭的沖擊力面前，也就顯得沒多少意義了！”
“是啊，我們自己研制出來的高端設備，采購價格往往會比國際同類產品要低很多，這是我們最大的市場優勢！”
“國際官司少則一兩年，多則三五年，讓他們告去唄！即使他們告贏了又能怎么樣？頂多了我們身上再多添一個被制裁項目，即便是沒有這場官司，我們身上被各種莫名其妙的借口套上的制裁帽子還少了？虱子多了不咬就是這個道理，等我們的產品把國際價格打下來了，就什么制裁都沒有了！”
“說得好！”一直旁聽的付老狠狠地拍打著沙發扶手，眼睛里全是興奮，“就跟他們耍賴皮了怎么著？等相關產品成了真正的白菜價，不管是制裁沒有了，反過來該是我們制裁他們了！”
付泰民也在輕輕鼓著掌：“過程曲折了些，結果卻是對我們極有利的，我們目前最緊要的是怎么想辦法把他們的管控產品買進來，而不是去擔憂買進來后會有什么后果！”
劉清山點頭認同：“大哥的工廠將是未來國產尖端光刻機的主要配件提供商，等到商業機密被公開后，引來的轟動暫且不提，國家也要開始論功行賞了。在這個時候大哥你堅持現在的意見，到那時候就是最亮眼的功績，這就叫高瞻遠矚，未雨綢繆，大局觀念和全局意識的具體顯示，咱們國家缺的就是這樣的人才！”
付老笑呵呵地朝付泰民飛了下眉毛：“聽明白了嗎臭小子，山子才多大，就擁有這么深謀遠慮了。而且他不是紙上談兵，而是真刀真槍的實干家，你跟他在這方面相比是強了還是弱了？”
劉清山趕緊出言解釋：“大哥怎么可能會跟我相提并論，所站的高度、角度不同，出發點也不一樣！而且我其實懷的是更純粹的商業考慮，手段和作風也過于偏激，布局手段也缺乏政治頭腦！”
付泰民笑著搖搖頭：“但拋開謀略不談，現在的年輕人又有幾個具有你這樣的膽魄和勇氣？”
“我那不是趕巧了認識幾個能幫上忙的老外，連哄帶騙地達到了自己的一點需求而已，等人家反應過來也不好意思反悔了，可后續的合作也沒了！”
“那些人可不簡單，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地上你的當，同樣是看到了豐厚利益才愿意配合你的，你沒有必要考慮這么多。”
“話雖這么說，可事情的性質說起來很嚴重，我是在硬生生把人家往好人堆里拽，可人家分辨好人壞人的標準，跟我們可不一樣。”
“所以說利益攸關嘛！”
“凡事也得有個最基本的守持，讓他們站在西方思維對立面的事，只有其一沒有其二，換了這撥人，接下來我還得繼續忽悠其他人。”
“你說的這個人家是寒國七星吧？”付老的目光如炬，很不客氣地揭穿了劉清山的遮遮掩掩，“接下來你會在布米老爹那邊使勁兒？我提醒你一句，有些事即使在我們的國人眼里是絕對正確的，你也得思量好了再行事，就像剛才你自己說的，等人家反應過來就沒有后續了！”
劉清山笑道：“所以我接下來的忽悠對象可不是布米老爹，他在我心目中跟您老的地位差不多少，是視為長輩的，雖然他是天竺人，可對待我真心不差，咱做事得講良心！我剛好有古中醫這樣的特長，以此為條件，會不斷有人上鉤的！”
“那也不能做得太過了，你又不是體制中人圖的什么？臭小子，我可不是在違反原則地引誘你思想退步，而是提醒你別自己付出了反而落埋怨！以后再有這種事，你別自己跟泰民這樣的下家直接聯系，找個中間人并不麻煩，最起碼那個中間人只會念你的好！”
付泰民隨聲附和：“我爸說得對，什么事沒有必要你站在頭里，按照某些人的說法也得有你自己的白手套，適當的掩飾永遠比直來直去要安全穩當得多，甚至你的雪域集團也最好別出這個風頭！”
劉清山深表理解：“二位教訓的是，我做事的風格江湖意味太濃，有些事不懂得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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