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煙瞇眼，掃過屏幕。
其實用不著專程站在監控底下，那男人的皮相不管站在哪里都是出挑的。
她好奇的是搭了這么一個臺，到底要唱什么戲？她知道今天是陸云溪的藥品上市，也知道陸云溪取得了巨大的成果，這是成心播出來膈應她么？
聞歌露出一個“你等著看吧”的眼神，又瞥了施冷一眼，正好遇見那雙冷冰冰的眼睛抬了起來，他立刻嚇得一縮，轉頭看向屏幕。
現場的氣氛已經逐漸火熱，陸云溪站在臺上，銀色高跟踏著地面，正笑吟吟地介紹身側展臺上的小盒子。
盒子里一管針劑。
“這是我們的最新研究。”陸云溪的聲音透過話筒，清脆而靈動地朝著整個場地擴散出去。
她視線一瞟，緊緊鎖定這場內那道精致的側影，眼底的情意火熱又綿柔。
眾人抬眼，灼灼盯著那管針劑。
這就是轟動了整個醫學界的針劑！
可以抑制癌細胞的擴散，意味著更多的時間，更多的人命，更多的錢。
陸云溪將場內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隨后笑了笑道：“這次能有這樣的研究成果，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而是我們研究所成員一起努力的結果。首先要感謝慧眼加盟的楚先生——”
她朝著場內舉起杯子。
楚圖封在另一頭的沙發也跟著舉起杯子，國字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遙遙對飲。
陸云溪接著道：“今天不僅是慶祝藥劑成功上市的日子，還是邀請各位一起見證我們第一批數據成果的日子。相信此時的各位和我有一樣的期待和好奇。”
她伸手點了遙控。
屏幕亮起，一個小視頻開始播放，拍攝的是研究所研制這個藥片的過程已經陸家多年的經營和努力，畫面精美，文案也寫得冠冕堂皇，為國為民。
她再次一點，畫面換了，一個數據框正在跳動。
眾人屏息。
“這就是我們上市第一天取得的成效，已經在北城的十一家醫院投入使用，以后也將會有更多的絕癥患者能夠使用到我們陸家研究所的藥劑……”
一片嘩然。
剛才只是艷羨，此刻看著不斷滑過的醫院名稱和治療成果，眾人的眼里都不由得染上了幾分欽佩。
在掙到錢的時候還掙到名聲，這樣的事情不是哪個家族都可以做到的。
數據一路往上竄，跳動的箭頭歡快得很，即將到頂峰的時候，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激動地叫出聲來。
陸云溪也憋著一股勁，死死盯著屏幕。
就快要破紀錄了……她特地讓人在自己藥物的數據旁邊放上了往年的記錄，為的就是這一刻……
厚重的大門突然從兩側拉開。
外面的光亮瞬間照進大廳之中，將室內的光亮逼退了幾分，幾道穿著制服的身影快步走來，對著轉頭愕然的陸云溪掏出了證件。
“有人告你們藥品里含有違禁物，請走一趟。”
“你說什么？”陸云溪的臉色瞬間變了，咬牙叫道，“不可能！你們搞錯了！”
“請吧。”警察面無表情道。
“這位先生，你還是好好想想再做決定。”林清湘邁著步子過來，將陸云溪擋在身后，“今天是陸家的慶功宴，我們的藥品剛投入使用，不可能違禁……”
話里話外的“陸家”，顯然是拿著這名頭做個威脅了。
警察滿臉平靜：“抱歉，公事公辦——陸小姐，是你自己走，還是我們帶你走？”手銬在燈下一閃。
陸云溪一顫，林清湘也徹底黑了臉。
在這種時候將研究所的負責人帶走，可想而知會引起怎樣的軒然大波！如果今天不攔下來，陸家勢必會在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成為任人議論的笑柄。
眾人的視線瞬息萬變，都沒有反應過來此刻到底發生了什么。
林清湘上前一步，剛要開口，便被打斷了。
“啊——”場內突然響起一聲痛苦的尖叫。
陸云溪驚恐地回頭尋找聲音來源，隨后跟著所有人的視線，將眼神定在了屏幕上。
數據的界面已經不見，轉而開始播放雜亂的畫面，看起來像是醫院，許多病人躺在床上嚎叫著，聲音凄厲嘶啞，難聽至極。
“這……”
“這是什么啊？”
疑惑聲此起彼伏。
畫面一收，轉了新聞臺。
新聞記者面容嚴肅，字字鏗鏘：“最新調查的情況表明，北城最新成立的第一研究所生產的藥劑在臨床發生數量龐大的排異反應，已經致多人搶救無效死亡……”
陸云溪腦袋里嗡地一聲，某根弦斷了。
“不可能……”她搖頭，“不可能！撒謊！假新聞！是誰把這個視頻投上來的？！”
她尖叫著往前沖，身后的警察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拖住了，利落地壓著往門口走去。
“有人要害我！”陸云溪的聲音還在響著，“媽！媽我不走！”
林清湘甩開杯子大步向前，被一雙手緊緊拉住了。
她回頭，看見楚圖封凝重的臉。
“冷靜點。”楚圖封道，“沒證據的事，很快就能把人撈出來，現在各大媒體都在，別失態。”
林清湘的理智瞬間回來了，看向身側一雙雙盯著她的眼睛，重新收拾好表情，手指在身側死死捏著。
“叮——”消息通知的聲音幾乎是同時在整個大廳中響起。
眾人在迷茫中低頭，紛紛打開了新聞界面，觸目便是準時準點的北城日報。
屏幕另一頭的姜煙也收到了消息，伸手打開。
標題醒目，文案流暢，內容驚人。
“陸氏名下的某研究所涉嫌數據造假，負責人已被相關部門拘留。”
數據造假……
“天吶！”
“數據造假的意思是，根本不符合上市條件？是他們造了假，所以這藥才能上市的？”
“造孽啊，這得害死多少人……”
……
一片唏噓聲中，林清湘的臉色越來越沉，越來越狠，驟然轉身，對上了一雙清清冷冷的瞳孔，走上前去。
楚圖封伸手不及，咬咬牙停在了原地。
林清湘徑直走到了傅司眠的面前，干瘦的身軀微微顫抖，用力壓著憤怒，冷笑出聲：“很好，傅司眠……很好。”
傅司眠看著她，面色無波無瀾，像沉寂的海面，唯有雙眸是流動的孤舟。
“媽，這話我聽不懂。”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