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是直升機。”她說著坐在了副駕駛座上，“去哪兒？”
傅司眠戴上耳機，沒有回答，操作著機體往天空的方向緩緩上升。
姜煙也不多問，側頭看著北城在自己眼前逐漸縮小，整個城市的燈光都交織成幾道彎曲的線，暖黃色的，星星點點，頗有點萬家燈火的味道。
她盯著看了了一會兒收回了眼神，在半空中飄著的孤獨感更加濃烈，于是將視線定在了傅司眠身上。
他的動作十分流暢，一看就知道不是個新手，姜煙上次見過陸飛白，那個老瘋子比他更快，但缺了點信手拈來的自如感。
果然禽獸修煉成精的時候，不管做什么都很容易贏得人類的好感。
“傅司眠，你是要帶我去過情人節嗎？”姜煙突然幽幽問。
傅司眠動作一停，“嗯。”
姜煙立刻坐直了身子，笑瞇瞇道：“真的？坐直升機環城旅行……是挺浪漫，誰教你的？”
不用說，他靠腦子里那幾根為數不多的戀愛神經，是不可能想得出這樣的主意的。多半是聞歌。
“不是旅行，是禮物。”傅司眠淡淡道，靠在座位上。
“行，你說是禮物就是禮物吧。”姜煙很好說話。
現在能讓他表明心跡的每一件事，都算是不錯的進度。
但姜煙沒想到，他說的“禮物”，是真的有禮物。
直升機飛到某處停住的時候，懸在半空，光影從底下投射上來，照得那張墨色的眼眸流光飛溢。
“姜煙。”他轉頭，在光影中道，“往下看。”
姜煙從窗戶上斜過視線，目光往下掠過，停了停。
是一個島。
海灘拍著島嶼的邊沿，島上的樹木郁郁蔥蔥，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凸起的一截斷崖，看起來人煙罕至，是座孤島。
姜煙挑了挑眉，“你帶我來這里做什……”
話音斷在空中，腦子里靈光一現，她又仔仔細細將這個島嶼看了一遍，瞳孔微縮。
這島……
是他們之前待過的那個荒島。
“禮物。”清冷的聲音響在身后。
她扭頭，對上傅司眠眼里的笑意，“禮物？”
“就是這個島從今天開始屬于你，起了名字，注冊過了，叫曼島。”他道。
這在姜煙的意料之外。
傅司眠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她的臉，探究的眼神從她眉目中掃過，透過那張瓷白的臉，看見了清清楚楚的驚訝。
但除了驚訝，就再沒有其他。
是禮物送得不夠好？
他皺眉，沉吟片刻。
聞歌跟他描述過女孩收禮之后的反應，跟姜煙此刻的反應不一致。
“不喜歡？”傅司眠收回目光，開口道，“那就當我沒有送過。”
“誰說我不喜歡？”姜煙伸手摟上他的脖頸，纖腰一探，吻上了那瓣微涼的唇。
傅司眠的目光下移，對上她眼里深深的笑意，窗外是隔絕的轟鳴聲，腳下的島嶼上四處都是燈，亮度已經足夠將他們包裹起來。
他也勾唇，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
姜煙輾轉移到他的唇角，輕輕一咬，后退了幾分，離開他的唇瓣。
“陪我下去。”她道。
傅司眠鼻尖都是她帶來的香味，有一瞬間是想要吻個夠的，但頻頻失控的想法讓他覺得危險，下意識便克制了，轉頭漠然操縱飛機，下落在海灘邊上。
姜煙跳了下來，一眼看見島嶼旁邊立著的牌子。
“曼島”兩個字的印在木牌上，似乎是重新整修過，樹木比上次來的時候要更加齊整，夾道兩旁種滿了白色和淡紫色的鳶尾花，在暖風中輕輕擺動，給整個島嶼注入她不曾見過的生機。
“這是鳶尾花嗎？”姜煙問，“為什么種這個？”
“它的別名，光之花。”
“……”問也是白問，夠簡單。
她算是看出來了，只要跟光亮沾邊的東西，就是這個男人畢生的追求。
姜煙笑了一聲。
“笑什么？”傅司眠斜著眼睨她。
“我聽過一句話，現在覺得挺有道理。”她走在鳶尾交織的路上，腿腳靈活地避開花朵盛開的地方，拿話刺他，“童年缺失的東西會成為一生的追求——傅司眠，你的童年是有多黑？”
她走了兩步，發現身側的人沒有跟上來，回頭去看他。
傅司眠臉上的表情有些莫測，但可以看出來并不是愉悅的情緒。
他覺得這禮物送出了手，反而被人在心上砍了一刀。
姜煙勾唇，上前拉了拉他，明知故問，“怎么了？”
傅司眠瞇眼。
“別惱。”她笑得燦爛又明媚，一點都不輸給滿路的燈光，“同病相憐，誰也不比誰好多少。平常看你教我的時候頭頭是道的，怎么到了自己反而拎不清？你過來。”
燈光灑落，一身清冷。
他看著姜煙揚起的手，鬼使神差聽了話，走上前去。
她輕輕拉住他的指尖，往道路盡頭沒有燈的林子里走去，在明暗交界的地方瞬間察覺到身后人的僵硬。
“別怕。”姜煙輕聲道，“黑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給你黑暗的人。”
傅司眠沒有應聲。
姜煙拉著他再次往前走了幾步，開口道：“傅司眠，你閉上眼。”
傅司眠閉上了眼。
這么聽話？
姜煙挑眉，隨后猛地一推，將他徹底推進了黑暗中。
傅司眠瞬間將眼睛給睜開了，冷冽的眸光流轉一瞬，身后嬌小的人突然環抱上來，貼著他的后背，還能清晰感受到心跳的聲音。
“以前你覺得黑，是因為沒有人陪著你走。可是以后不一樣了，我會陪著你，前路漫漫，我做你的燈。”她輕聲道。
僵硬的脊背緩緩放松。
姜煙抱著他，勾唇笑了笑。
說了這么多屁話，其實就是想推他一下而已。
她還沒有忘記之前怕水的時候，這個男人是怎么無情地把她踹進泳池里，按著頭不讓她上岸，不管怎么發抖怎么尖叫都沒用，甚至還有個變態的懲罰浴缸——風水輪流轉，說的就是今天。
不能馬上讓他接受審判，提前收點利息也好。
“姜煙。”前方的人直起身子。
“嗯？”她柔柔道。
“你是不是因為泳池的事情報復我？”清冷的嗓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