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在半空中相遇，空氣中都漾著一觸即發的氣息。
傅司眠突然偏頭，上挑的眼角往馮開德的房間方向一揚，手指隨意放在欄桿邊，食指輕輕叩動起來。
半晌，姜煙笑了，“看來我們想到一塊去了。你有想法嗎？”
“有。”傅司眠答得很快，“林清湘在水城還有兩個比較重要的實驗室地址，陸召那個已經燒毀，工作重心必定要轉移到那邊。要讓陸家一敗涂地，這兩個實驗室是很關鍵的一步。”
“很關鍵？”姜煙瞇眼，“那不成要滅了這兩個實驗室？”
她是句玩笑話。
沒想到傅司眠緊跟著接話：“有何不可？”
姜煙默然，隨后看了他一眼，“你應該不是今天才知道這兩個實驗室的存在吧？”
言下之意，知道了這么久，要是有能耐動手，這兩個實驗室早就不存在了。
“只缺一個時機，沒有必要浪費的人力就該保存。”他側頭，撐著身子靠向姜煙，風吹著她的發絲掠過鼻尖，他將那縷頭發勾走，低啞的聲線響起，“現在就是這個時機。”
她睜眼，透過那雙黑眸看清了他眼底的冷意。
“你有幾成的把握？”
“九成。”
九成……他的實力已經到了足夠和陸家抗衡的地步？
姜煙沉思了幾秒，隨后道：“需要我做什么。”
傅司眠笑了，俊顏在她頭頂晃過，“你知道的。”
姜煙突然覺得他此刻的表情竟然像得到糖果的孩童，把興奮和愉悅對著她展露無疑，倒讓她一時間有些無法習慣。
也是，覆滅陸家，對傅司眠來說本來就是人生當中最大的糖果。
而她，也如同傅司眠說的一般，非常清楚自己需要在這個計劃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甚至知道自己該怎么做，怎么輔助這一整條計劃順利執行。剛才那一問，只是想聽聽傅司眠會有怎樣的回答而已。
……
臥室內。
門被敲響了，馮開德撐著身子起來，困倦的嗓音從喉間發出：“誰？”
“我。”
他立刻睡意全無，說了一聲“進”之后便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抬眼朝著門外看去，看見了推門而入的姜煙，背著光，但那張明艷的臉仍舊輕易地讓整個房間都亮堂起來。
“什么事？”馮開德問。
姜煙迅速坐下，沒有任何開場白，直入主題，“有個擊垮陸家的主意。”
馮開德一愣。
“當然，需要你有十足的決心和全力的配合。”她又道，“我仔細想過了，如果一直被動等待著陸家那邊的反應，遲早會被人打個措手不及，所以我們需要主動出擊。”
“主動……出擊？”馮開德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們？主動對陸家出擊？”
“是。”
他干笑了一聲，“煙煙啊，你這會不會太急了一點，我們和陸家對上，那不就是胳膊去擰大腿……”
“要看方式方法。我有個人選，爸可以你聽一聽。”姜煙微笑道。
半小時后。
馮欽的筷子“啪”一聲，掉在了桌上。
“讓我去接近林清湘，查陸家實驗室的位置？！”他重復一遍，忍不住道，“你瘋了吧？”
馮開德沉吟片刻，掃視了周圍，見傭人都在外面忙碌著，于是壓低聲音道：“小點聲，我知道這事情提出來是很讓人驚訝，但你想想，現在只有你可以接近陸家，你和陸家再怎么說還有個孩子在中間扯著，人家不會對你太過分。”
馮欽手指緊了緊，突然有些心虛，但隨即想到馮開德對陸云溪做的事情，心又冷了下來。
他有什么可心虛的？馮開德就算知道他和陸云溪私下有聯系又怎樣？
“我干不了這事。”馮欽直接道。
“別著急拒絕，現階段我們就是要和陸家斗，手里沒有資本就什么也做不了。陸家在水城有好幾個實驗室的地點，我們都需要去查清楚，最好能把他們的實驗室數據偷過來，這樣還怕我們馮家斗不過他們？到時候上頭肯定是更看重我。”馮開德斜眼覷他，“當然，我肯定是不會虧待幫我做成這件事的人。”
馮欽心念一動，重新拾起筷子吃飯，不作答。
“我已經想過了。”馮開德拋出一句話，“誰幫我做成這件事，誰就是以后馮家的繼承人。”
馮欽的動作頓了頓，呼吸突然沉了幾分。
這話他是相信的。
如果姜煙這一次真的幫馮開德把這事情給做了，那姜煙在馮家的地位就會直線上升，到時候恐怕連他立足的地方都沒有，更別說是肖想什么繼承人……
這事如果落在他身上，他或許不會成為繼承人，但至少功勞沒有讓姜煙撈走，對他未來在馮家的地位也有所幫助，可云溪那邊……
“你好好想想吧。”馮開德起身，往門外走去。
腳步聲逐漸往門邊靠近，直到出了門，身后才有了響動。
“等等。馮欽開腔。
馮開德勾唇，又迅速整理好表情轉頭，“怎么？”
“我做。”他道。
馮開德微笑看著馮欽，輕聲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腳步聲遠去了。
馮欽出神地坐在桌前，指尖已經被他捏到泛白，他認真在心里劃出了幾條可能性，隨后一一否決，最終決定還是暫時攀著馮開德，畢竟血緣關系才是不可磨滅的東西。
至于陸家那邊……他就算是倒戈了也不能保證林清湘能毫無芥蒂地接受他，這時候貿然為了那些不明朗的甜頭就站好隊，退路可就都沒有了。所以這一次，他只能保證在不傷害陸云溪的前提下，把這件事做了，既在馮開德這邊領了功勞，又不會給云溪留下不好的印象。
就這么辦。
他下了決心，抬手招呼保鏢進門，“幫我查一下林清湘這段時間的行程，重點查一查什么時候回水城。”
要查實驗室，他就必須有跟在林清湘身邊的機會。
足足一個小時之后，保鏢才帶著消息回來了，日期在三天之后，林清湘要帶著陸云溪的孩子回水城一趟辦滿月宴。
馮欽思索片刻，撥通了林清湘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