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界奇人傳,夜菡萏。
性多變,貪玩,來自亡者之海蓮花清池。
.....
“我的刀。”
與菡萏道君輕言兩句,夜白衣盯著一片廢墟的大地,身周的黑霧不停的翻涌起來,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滿滿都是殺意。
菡萏道君掃了眼飛退而來的司馬紅霞,左手往虛空一探,拖出一把紫芒竄動的短刀,遞給夜白衣,輕聲道:“你目標是誰?”
“那灰衣老鬼!”
低沉的喝聲中,輕輕握住只有兩尺長,兩指寬,紅絲纏柄的短刀,夜白衣慢慢把刀綁好在腰間,動作很慢,很溫柔,一點都不像在生死撕殺。
菡萏道君接過夜白衣手中的白色長劍,看了眼對面在黑白紅三色光芒流溢中,騰飛在半空七人,分辨出灰衣老人后,便垂下眼皮。
“嗯,其余人我替你殺了。”
“兩位,火紅色的女子留給我。”
菡萏道君的輕聲細語中,司馬紅霞收回半空中的心珠,瞇起眼睛盯著朱曈,她在想,在想如何釣出背后的人。
鳳梧閣與龍墨的隕落,有沒有關系她不知道,可卻感覺到了背后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動一切。
單田,司馬紅霞知道,亦知道他的性格易怒,暴烈,可是這種悠關存亡之事,她不相信一位太上長老會看不清。
所以她不能不懷疑他此次動手的原因。
“紅霞姑娘放心,我定留下一口氣,讓他知道什么是生死兩難。”
一分為二的天空下,鳳梧閣眾人看著負著雙手的白衣女子,心中驚顫不已,眼前這女子竟比擊殺鳳天的人更可怕,更深不可測。
“閣下亦是來滅鳳梧閣?”
風月低的聲音中,菡萏道君輕聲笑了笑道:“呵呵...鳳梧閣?我沒什么興趣,但你們竟敢打傷夜,欲殺夜,那便不能留在這世上了。”
菡萏道君的話,不說讓單田心中一驚,連司馬紅霞亦轉頭看了一眼夜白衣,思考著他與她是什么關系?
來者的強大,恐怕與星老人不相上下啊。
而星老人有多強,司馬紅霞自是知道,在摘星樓中她就沒少與他交手,雖說雙方都不曾動用全力,可管中窺豹便可知一二。
“夜,可以了?”
“可以了,若不是該死的限制,今天便不用你出手了。”
“呵,沒什么...受點輕傷罷了,對了,那小姑娘肯定沒事。”
回頭看了眼遠處,依舊陷入昏迷的常千里,夜白衣閉上眼輕吸了一口氣,平定心中的憤怒,再張開之時,人已現身在單田的身側,刀鋒邊緣已貼到了他的脖子上。
單田感受著皮膚傳來的寒意,腳下一踢,瞬間退出十丈,再一拳直轟在左方的空氣中。
“叮!”彷佛金鐵交擊的聲音下,夜白衣的身形出現后,又再消失,只是除了魔帝城中觀戰的四人,便是連菡萏道君都沒注意到他嘴角的冷笑。
夜白衣纏繞單田飛躍之時,司馬紅霞亦對上了朱曈,至于其人則全數被困在忽然出現的荷花清池內,菡萏道君帶著淺笑正在戲耍他們。
紅與黑再度沸騰,沖天中,一條長有無數荷花的長河把它們分隔開,讓殘破的大地上,出現了一道奇異卻美麗的風景。
由勢形成的風景,三人的實力高下立見,菡萏道君的氣勢已完全實質化,河水在流動,花在隨風起舞,水撞在石上更濺起點點水花,泛起漣漪。
司馬紅霞的火海,則開始出現了被焚燒的尸骨,樹木,但卻只是一種幻像,若隱若現,若有若無。
夜白衣的則只有一片純粹的霧,黑霧,黑得連彷佛攝人心魄,但內里一點事物都沒有。
這是悟道到達一定程度時,才會出現,變化的勢,與實力高低看似無關,但在生死撕殺中卻有著決定性的差別。
悟道之人的標志,從開始能散發出微弱的勢開始,才能稱之真正長生者,而僅僅只是點起長生燈,則被稱為偽長生者。
身隕的龍墨,重傷的常千里,被銀狐再次扔在地面上的紅焰,都尚不能達到如此境界,倒不是實力追不上,而是他們終究是初生者。
天賦足夠,可時間不夠。
鳳梧閣眾人看著眼前三人龐大的勢,再看著自己身周之人的勢,不由各自在心中苦笑,勢當然不看大小。
遮天蓋地未必比如劍如刀強,不過是各自的功法與悟出的道不一樣而已,可實際化卻絕對是明顯的分界線。
鳳梧閣戰至如今,除去禁地深處的老祖宗,在人間界的人馬外,便只剩下了單田,風月,眩重三位太上長老,朱曈,守云,魔奴三位長老,合共六人而已。
可這六人中,只有風月,單田二人實力與司馬紅霞相當,眩重與夜白衣相當,至于其他人,那怕是代掌門的朱曈亦是不及。
菡萏道君若有深意的看了眼鳳梧閣禁地方向,右手劍一圈,便把朱曈,單田以外的人全數拉入自己的勢中。
“讓開!”
擋在欲撲向司馬紅霞的玄衣男子身前,菡萏道君滿臉笑容道:“這有點難呢,要是你這種廢物都攔不下,我菡萏的面子往那放啊?”
“老婆婆去那里啊?”
原來卻是眩重撲向司馬紅霞的下一息,風月便撲向夜白衣,只是相同的是她亦被另一位菡萏道君攔下。
風月看著驟現眼前的女子,再撇了眼攔下眩重的人,心中不由一跳,分身?
不!
不是分身!
這是傳說中的雙生?
“是喔,是雙生喔,不但如此,還有伴生喔,老婆婆。”
戲謔的笑容中,只見在另外兩人身前亦出現了一位女子,四道身形不管是容貌,還是身上散發出的壓迫都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便是神情。
一位滿臉戲謔,一位滿臉肅殺,一位嫵媚動人,一位微微笑著。
“別害怕,看不穿你的心呢,心太復雜了,不好看,只是每一個人初見我都是這樣的疑惑。”
一臉戲謔的菡萏道君,對著震驚中的四人如是說道。
她活的時間很長很久了,雖然近萬年不曾出世,可她在第一次長生戰之時,遇過很多很多這樣的人。
這種疑惑,只有寥寥數人不曾有,而那數人不曾疑惑,是因為他們的眼中只有戰,人數的多與少,毫無分別。
呼...呼...呼...
火焰再次噴發四方,在大地肆意橫行,浸入清清河水上方之時,風月等人尚來不及反應,火海便又消失,只留下了兩道紅色的身影。
一道躺在廢墟上,一道半俯著身子,執著長劍疾沖。
司馬紅霞一手按在朱曈頭上,看著掉落地上的火紅長鞭,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后,隨即恢復了冷漠。
“你不是我的對手,以前,現在,將來都不會是。”
“動手吧,紅霞!”
修為被禁錮,一路的推行中,朱曈不用看便知道背后已血肉模糊,可她卻感不到什么疼痛。
死人不會感覺到疼痛。
人未死,心已死。
死在友情的破裂,門派的滅亡。
與司馬紅霞對敵,朱曈早有預料,人在高處,有些事知道卻也無法抵擋,不能不做,那怕逆心。
所以這不是她心死之因,只算是引子。
一生只為門派,家人而活的女子,如今仇無法報,鳳梧閣無法守護,活著便沒有任何意義了。
沒有目標的人,生與死,沒有任何分別。
這想法,司馬紅霞理解,亦懂,可朱曈有目的,她同樣亦有。
摘星樓她可以不在乎,可司馬原,司馬南,星老人,龍墨數人,她不能不在乎!
問道即為問心,無心才更接近道。
因為道無情!
劍君傳遍五界的無情話,沒有誰會沒聽過,可司馬紅霞強大,追逐長生,為的不是真長生,而是想守護想要守護的事物。
如今呢?
如今她的力量即使未曾舉世無雙,亦算得上五界罕有,但即使這樣,從小抱著的人,教導的人卻無聲隕落。
而她,卻一無所知。
恨!
她恨!
恨自己!
恨自己無能!
恨自己一無所知!
“好!你求死,司馬紅霞送你一路!”
“你敢!”
風月的大喝聲中,一臉戲謔的菡萏道君輕笑道:“這話啊,每個在垂死掙扎的人都說過,說爛了,不敢便不會出手了,出手了又有何不敢,你還是照顧好自己吧。”
剎那的分神中,風月及時一個扭身,卻仍被削出一行飛濺于半空的鮮血。
如花綻定的鮮血中,司馬紅霞沒有動用紅鸞劍斬魂斬魄的能力,僅憑著劍刃掠過朱曈的脖子,掠奪去一條生命。
流淌在廢墟的鮮血上,那位擺渡者在銀狐眼中,瞬間出現在司馬紅霞身旁,手中抓住一個虛幻的人影消失。
鐺...鐺...鐺...。
天道喪鐘亦出現在天空之上,無風便敲響,古老的青銅編鐘下,一身火紅衣裳的司馬紅霞橫著手中赤紅之劍,沒有說話,可冰冷的鳳目已說出一切。
為了自己想要守護之物,她,有何不敢!
擋道者死,攔路者殺!
她雖有情,雖有心,可亦因有情有心,便敢屠殺一切。
司馬原的話,火紅的女子至今仍記在腦海中。
“霞兒,你若想守護,便要有舍棄一切的決心,否則什么都只是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