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古皓回到盛夏村酒館,將海涅同行的要求轉達給艾雅。
不出所料,艾雅沒有怎么猶豫就答應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傅瀅每天忙著指導海涅,將潛水艇的關鍵部位完善。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期間經歷了一次神祭日……
盛夏村的神祭日,與羅萊鎮不同的地方在于,空氣中彌漫的光塵變為了藍色。
神祭日當天,所有人待在家中,不敢外出。
古皓是個例外,他發現這具身體已經對光塵有了免疫能力,無懼光塵入體。
天地昏暗,仿佛一切都失去了顏色,在古皓眼中是那么的荒涼。
藍色光塵隨風而散,漂浮于海面之上,包裹著神石的盛夏泡沫放出七彩熒光。
黯然失色的世界里,它是如此的閃耀。
……
半個多月后,古皓帶著艾雅來到海涅的船塢。
“艾雅小姐,他們說的塞壬族人,果然是你。”
海涅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他是見過的艾雅的,不過也是懷疑而已。
“啊呀。”
古皓說道:“艾雅說謝謝你。”
因為語石只有一顆,在古皓身上,所以他現在可以說成了艾雅的翻譯機。
這段日子在傅瀅的指導下,海涅的索菲亞號成功面世,并且完成了測試潛航。
索菲亞號是海涅提潛水艇起的名字,古皓他們雖然沒有詢問,但想必這個名字對海涅來說,有著特殊的意義。
本來,測試階段應該要更長一些,可不管是古皓,還是傅瀅,或者艾雅、海涅,大家都覺得沒有必要繼續測試。
于是,決定正式起航,前往塞壬部落。
神祭日之后,盛夏村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當然這僅僅是陸地上的情況。
海里,魔物的暴動依然沒有改善,甚至有愈發激烈的跡象。
它們活躍在淺海水域,凡是出海的船只,無不受到它們的襲擊。
不過,這些對古皓他們沒有造成影響。
因為索菲亞號可潛入深海區域航行,這個深度的水域,很少有暴躁的魔物活動。
水下航行過程,枯燥無味,初次下海或許還會被深海下的各種場景所吸引。
只是隨著時間過去,新鮮感過去后,再特別的景色看多了也會變得無聊起來。
漆黑的深海,只有索菲亞號微弱的燈光照亮前方。
四周寂靜無聲,他們仿佛在無盡的深淵中漂流,時間一長,氣氛難免有些壓抑。
潛航的旅途中,唯一能安撫人心的是艾雅的歌聲。
密封且寂靜的環境下,聽覺體驗上升了好幾個檔次。
盛夏泡沫在陸地眺望,看似很近,實際上古皓他們潛航了將近三天,才真正達到。
透過玻璃舷窗,一道淡藍色的光幕出現在古皓他們眼前,前方不遠處就是南之神石。
神石通體晶瑩,散發幽幽藍光,形狀與珊瑚結晶類似,沒有規律可言的分支四通八達,發散開來。
‘噗……’
索菲亞號在海涅的掌控下,緩緩靠近光幕,仿佛撞在一塊海綿上,看似脆弱易碎的光幕,韌性卻十分之強。
下一秒,索菲亞號便被光幕彈了回來,艙內晃動了好一陣才穩定住。
海涅猜測道:“這大概就是盛夏泡沫的真正面目,它是塞壬一族設下的結界。”
眾人看向艾雅,海涅之前說過,塞壬一族的結界必須塞壬族人才能破開。
艾雅點了點頭,輕輕哼起了歌來……
歌聲穿透潛艇,在深海中蔓延開來,前方的結界光幕明顯有了反應,主動打開一道口子。
海涅沒有遲疑,捉住機會,駕駛索菲亞號進入結界。
盛夏泡沫內的環境有別于外界,首當其沖的就是浮力,索菲亞號順著水流急速上升,根本無法控制。
海涅急忙提醒大家,立刻找固定物抓好,穩住身體。
下一瞬,猛烈的晃動來襲,眾人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隱約間,眾人聽到一陣悅耳的歌聲……
持續了好一會兒,索菲亞號總算穩定下來,古皓透過舷窗,發現他們停靠在一座島嶼邊上。
“島嶼?”
古皓愣了一下,情況有些詭異,深海之下哪來的島嶼?
可面前的景象卻不假,島嶼中間是一座宏偉輝煌的宮殿。
宮殿由石頭和珊瑚構成,華麗壯觀的建筑讓人驚嘆不已!
大殿入口外的石柱,被精心打造成栩栩如生的雕像,有點像美人魚,但背后長有羽翼。
古皓之后,眾人慢慢回過神來,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啊呀!”艾雅情緒激動,急著要出船倉。
“這就是塞壬一族的部落?”
海涅遲疑了一下,決定相信艾雅,打開了頂部。
望塔順利打開,沒有海水擁入,眾人松了口氣,這里似乎有空氣?
眾人來到外面,嘖嘖稱奇。
抬頭望去,并非藍天白云,而是蔚藍的海水,還有一面面五彩斑斕的反射鏡,將光線折射下來。
塞壬族的結界里就像一個獨立的海底世界,這座島嶼自成一方天地,哪怕普通人類也可以正常生活在這里。
泡沫內,無處不在歌聲若隱若現,似乎有無數塞壬族人在一起合唱。
天籟之音悠揚而高雅,只是聽久了后,內心會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憂傷。
艾雅露出了慌張的神色,不顧眾人攔住,直接向宮殿深處跑去,。
古皓他們只好連忙跟上,艾雅肯定是察覺到了什么,否則不會如此著急。
還好艾雅跑的不算太快,眾人能穩穩跟上,進入宮殿內部,岔道有些多,不過因為有艾雅領路,一路上沒有停下半步。
漸漸的,眾人多少也察覺到宮殿氣氛有些詭異,太安靜了。
他們這一路西走來,不要說塞壬族人,甚至連一個活著的生命都沒有見到。
整座宮殿雖然依舊輝煌,卻毫無生氣可言,好比一座鬼城……
艾雅停在了中央大廳,紅色的地毯從入口鋪設到王座前方,兩旁是一根根粗壯的石柱。
王座前,漂浮這一個透明的泡泡球。
“啊呀……”
艾雅站在泡泡前有些迷茫,眼中透露出惶恐。
“那是塞壬一族的留言魔法。”
朱諾飛了出來,告訴古皓,說:“塞壬一族能夠通過歌聲與南之神石產生共鳴,他們的魔法基本都需要利用聲音激活。”
艾雅穩定情緒,哼唱著不知名的樂曲,在她的歌聲下,泡泡球發出微弱的光芒,慢慢膨脹。
當膨脹到極致,“嘭”的一聲輕響,泡泡球炸開,化作點點水珠在大廳之中漂浮。
與此同時,一道溫柔的聲音浮現在眾人腦海中:
“艾雅,是你嗎?”
“回到這里并且能夠激活留聲球的人,我想也只能是你了。”
“在教你唱歌的時候,我從未想過,我們塞壬一族會迎來這樣的一天。”
“災難的火焰降臨大海,它將凍結一切,為了封印災焰,我只能使用靈魂歌祭。”
“而代價,則是我們塞壬一族的全體靈魂。”
“守護南之神石,是我們塞壬一族世代相傳的使命,我必須這樣做。”
“抱歉,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也不是一位優秀的族長。”
“作為母親,我把未經洗禮的你送到了人類世界。”
“作為族長,我帶領族人走向毀滅的命運。”
“大家的不安和恐懼,將會伴隨靈魂與災焰融合,依附在神石上。”
“只要悲傷的歌聲還存留于世,災焰終將復活。”
“拜托了,請在悲傷的歌聲彌漫大海前,將火焰驅散。”
“當你聽到我的留音時,你已經是塞壬族唯一的幸存者。”
“作為塞壬最后的王族血脈,只有你才能讓我們安息,這也是我將你送走的原因。”
“艾雅,對不起!”
“讓你背負起這沉重的命運,原諒我這個失敗的母親吧。”
……
水珠徹底消散,塞壬女王的留言也戛然而止。
王座前,艾雅無力跪倒,雙目通紅,早已淚流滿面,發出了無聲的嗚咽。
艾雅作為塞壬一族最后的生還者,她是幸運的,卻又是不幸的。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獨自背負起這沉重的命運。
輝煌的宮殿依在,塞壬一族卻已經滅亡。
眾人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艾雅,作為外人的他們無法感同身受,海涅輕輕嘆了口氣。
對艾雅來說,最好的安慰或許是時間。
良久之后,艾雅抹掉了淚水,重新站起,眼里或許還有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種堅定。
看似柔弱的艾雅,內心卻遠比外表強大。
艾雅轉過身來,向眾人深深鞠了一躬,道:“啊呀……啊呀啊呀……”
作為塞壬族的唯一幸存者,她必須完成自己的使命,不能讓族人的犧牲變得毫無意義。
古皓點了點頭,道:“艾雅說要帶我們到南之神石那里,她希望我們能幫助她完成母親的心愿,解救塞壬一族的靈魂。”
傅瀅平靜道:“走吧,我也有些好奇,能在海底下燃燒的火焰會是什么樣子的。”
海涅搖了搖頭,道:“我們都來到這里了,總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吧。”
“啊呀?”
艾雅似乎沒有想到大家會如此輕易答應她的請求,災難之焰就算被封印住,還是相當危險的存在。
古皓微笑道:“艾雅,帶路吧。”
……
眾人穿越宮殿,來到一個巨大的廣場,據艾雅所說,塞壬一族平日就是在這里歌頌拜祭南之神石。
此時,曾經的祭奠廣場不復存在。
四周依稀還可以看出一些殘存的建筑結構,其余大部分已經被破壞殆盡,碎石散落一地,殘破的柱子倒塌一旁。
中央位置,殘留著一個隕石巨大坑,卻不見隕石的蹤影。
抬頭望去,前方就是南之神石的所在地,冰冷的氣息陣陣來襲,讓眾人如墜冰窟。
一團幽藍的火焰懸空在神石前,熊熊燃燒,它形像蓮花,每一片花瓣綻放出的光芒如同深海里的熒光,明亮而神秘。
飄揚在塞壬宮殿的歌聲,正是從火焰之中傳出,旋律動人卻帶著淡淡的悲傷!
火焰的顏色并非固定,有時是淡藍色,有時是暗藍色,甚至紫藍色,由淺到深,輪回交替……
隨著火苗跳躍燃燒,釋放出強大的能量。
沒有炙熱的溫度,反而冷的可怕,越是靠近,越是寒冷。
它不會焚燒一切,卻可以將一切凍結成永恒不變的冰雕!
面對這樣一團火焰,眾人不敢輕舉妄動,甚至有些無從下手,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神石前,一個留聲球靜靜的待在那里,艾雅用歌聲激活它。
塞壬女王的聲音再次浮現,只是這次不像之前那樣清晰完整,而是斷斷續續……
“艾雅……”
“你能……聽見嗎……”
“我們……塞壬一族……生于大海……”
“靈魂……化作泡沫……回歸大海……”
“是最好的歸宿……”
“還記得……我……過去教你的……”
“泡沫……之歌……嗎……”
……
留聲球消散,艾雅眸中露出難過,但也做出了決定。
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對著災難之焰清唱起來……
艾雅的聲音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量,穿透重重的障礙,傳遍塞壬宮殿里的每一個角落。
泡沫之歌,沒有任何一個歌詞,卻能讓每一個聽眾清晰感受到它所表達的情感與意義。
隨著艾雅的歌聲漸漸升高,每一個音符都帶著特殊的能量,與災焰內的傳出的歌聲融為一體。
在她的引導下,歌聲中的悲傷與恐懼漸漸消散,塞壬一族的靈魂仿佛得到救贖,趨向靜謐……
可很快,災難之焰感受到了威脅。
它突然膨脹,爆發出刺骨的寒意,如同狂風暴雪襲向艾雅。
艾雅全身心投入歌祭之中,對即將到來的危險茫然不知。
不過,就算艾雅知道,恐怕也無濟于事。
寒流以海嘯之勢涌來,將所有人籠罩,像海涅這種普通人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手腳冰冷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
“要死了!要死了!”
朱諾被嚇的閉上了眼睛,不敢看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紅色的鎧甲浮現,將傅瀅保護起來,可也僅僅只能保護她一人而已。
團滅之際,古皓別無選擇,引爆體內那股來自北之神石的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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