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朕就是亡國之君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就是酷吏!
    “現在太后被那個庶孽皇帝表面的謙恭,蒙蔽了雙眼,要知道!當初皇帝還是郕王的時候,也是足夠的謙恭!”孫繼宗憤怒至極的說道。

    父親的年齡有些大了,這些年做事變得心軟了起來,甚至有些敦厚謙和了。

    孫顯宗也是嘆息的說道:“可是廷議之時,我們也不在,現在那些個朝臣們,都不敢擅動,一旦庶孽皇帝的官邸營建好了,那群人,和我們溝通起來,實在是太難了。”

    客廳再次陷入了沉默當中,這個庶孽皇帝借著瓦剌南下,做了太多的事兒,而且難以招架,現在京畿清田收地,農莊法眼看著人越來越多,這樣下去,他們還有什么人依仗呢?

    孫忠憂心忡忡的看著天邊,嘆息的說道:“必須要讓太后千歲,感覺到痛。”

    “否則太后這個樣子,我們也很難做。”

    父子三人終于確定了,要讓太后改變想法的方略。

    可是這個方略,該怎么進行呢?

    “要不然襄王朱瞻墡上書太后,勸勸太后?”孫繼宗提出了一個方案。

    孫顯宗嘴角抽搐了一下,自己這大哥,凈出餿主意。

    他搖頭的說道:“庶孽皇帝,那也是先帝的血脈,你讓朱瞻墡上書勸太后,那不是提醒太后,不要和庶孽皇帝鬧得那么難看嗎?”

    孫繼宗這才一拍腦門,恍然大悟。

    無論如何算,眼下的庶孽皇帝,還得喊一聲太后母親,稽王妃也是庶孽皇帝的皇嫂,稽王世子朱見深也是皇帝的侄子,這大位還在先帝朱瞻基的血脈之中。

    這要是朱瞻墡當了皇帝,那才是太后,最不能看到的事!

    “那怎么辦呢?”孫繼宗撓了撓頭,頗為無奈的問道。

    現在的皇帝,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而且侵略如火,大權在握。

    “稽王府那些孩子。”庶子孫續宗忽然開口說道。

    孫忠并沒有同意,但是,他更沒有不同意。

    他反而看著窗外說道:“難喲,太上皇在迤北,我們這算是費勁了心思,機關算盡,為太上皇盡忠了。”

    孫忠真的為太上皇盡忠嗎?

    孫續宗要對付稽王府的那些孩子,孫忠居然問都不問一句。

    而此時的慈寧宮里,孫太后拿著那方古硯,看著那新字,看了許久,最終還是讓人收了起來。

    “資治通鑒今天該講哪里了?”孫太后面色稍微松了口氣。

    至少這庶孽皇帝為了北伐大事,并沒有撕破臉皮,雖然看起來不恭敬,但是做事并沒有狷狂到離譜的地步。

    至少從太宗文皇帝開始,歷朝歷代,都沒收到過于謙的賀壽禮,她卻是收到了,哪怕她知道那是皇帝準備的。

    但是那是于謙送的。

    一個女經官俯首說道:“今天講唐紀二十二,圣歷元年,那年過年,是冬至日、子月朔、甲子日為同一天,所以改元圣歷元年。”

    “那就講吧。”孫太后坐穩當了身子說道。

    女經官打開了資治通鑒,娓娓道來的說道:“圣歷元年二月乙未日,則天皇后的兩個侄子,武承嗣、武三思,謀求立太子,他們多次差人到宮里說,自古天子未有以異姓為嗣者。”

    “則天皇后,頗為猶豫,畢竟只是侄子,而不是兒子。”

    武則天從幫助夫君處理政務,再到臨朝稱制,最后終于坐上了皇帝,可是晚年的武則天,也面臨著皇位傳承的問題,眼看著身體越來越差,立儲之事變成了燃眉之急。

    而武承嗣、武三思兩個侄子起了心思。

    “則天皇后就召來了宰相狄仁杰詢問,狄仁杰說:唐太宗文皇帝陛下,櫛風沐雨,親冒鋒鏑,以定天下,傳給子孫。唐高宗孝皇帝,以二子托付給陛下。”

    “狄仁杰又說:陛下今欲將大位,移之他族,就一點不在乎天意嗎?”

    “姑姑、侄子和母子之間,誰又更加親密呢?陛下立了兒子,則千秋萬歲后,配食太廟,承繼無窮,若是立了侄之,則未聞侄為天子,而祔姑于廟者也。”

    女經官講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然孫太后好生理解了下這段對話。

    女經官并沒有太多的解釋,這只是資治通鑒里的一段話。

    孫太后閉目思忖了許久,她緩緩睜開眼說道:“繼續講吧。”

    到底是兒子重要還是侄子重要呢?

    這個問題,狄仁杰給出了答案,武則天才終于下定了決心,不立武家人為皇嗣。

    女經官繼續娓娓道來的說道:“則天皇后和唐高宗的兒子李顯,當時還是廬陵王,狄仁杰就勸則天皇后,把李顯接回來在自己身邊,則天皇后頗為猶豫。”

    “那天晚上,則天皇后,夢到了一只大鸚鵡折斷了翅膀,就找狄仁杰解夢,狄仁杰說,這兩只翅膀就是陛下的兩個兒子啊,若是起用,則兩翼振矣。”

    “孫萬榮之圍幽州也,移檄朝廷……”

    女經官繼續講著資治通鑒,孫太后卻開口打斷了女經官的講經,頗為疑惑的說道:“則天皇后立太子這事兒,后續呢?怎么講到幽州之圍去了呢?”

    女經官不明所以的說道:“司馬光就這么寫的啊。”

    “這措大寫起來,還不是一蹴而就,連綿不絕,非要斷斷續續!”

    “挑立太子的事講講,再回過頭講 回過頭講幽州之圍。”

    “臣領命。”女經官稍微找了找說道:“三月九日,廬陵王在房縣生了病,則天皇后下旨,讓廬陵王李顯回洛陽養病,二十八日,廬陵王抵達神都,拜見了則天皇后。”

    “九月份的時候,李顯遜位廬陵王,復皇嗣,則天皇后準許,立李顯為太子。”

    孫太后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武則天不僅臨朝稱制,甚至還登基稱帝了,最后立太子的時候,依舊立了兒子。

    其實道理很簡答,將軍有兒子,元帥也有兒子,侄子也有母親。

    親親之誼,四個字,是非曲直,并不難以論說。

    兒子哪怕是庶出的,那也喊自己一聲母親,侄子則不是。

    “稽王世子現在如何了?”孫太后沒有讓女官講下去,反而問到了另外一件事。

    一個宦官低聲說道:“回太后,稽王府修繕好了,稽王妃和稽王世子已經移居了,興安大珰忙前忙后,挑選了不少人,還給了校尉一百,專門護衛王府。”

    “你告訴興安,萬萬不能出了什么差錯。”

    宦官俯首說道:“臣領命。”

    興安對稽王府是很看重,給了一百校尉,還派了奢員和宦官,一來是監視,二來是為了安全。

    現在稽王府那些孩子,尤其是世子朱見深,是陛下手上拿捏太后的一張牌。

    稽王府住著稽王朱祁鎮幾個孩子?

    一共四個。

    朱見深三歲,朱見潾兩歲,朱見湜十個月,朱見淳三個月。

    這四個孩子,現在年紀幼小,最大的朱見深也只有三歲罷了,朱祁鈺把他們都放在了稽王府里,的確是監視,何嘗不是保護呢?

    興安正在王恭廠視察火藥廠庫之事,陛下叮囑過的事,興安是不會忘記的,他還和石景廠的會辦徐四七,就燋炭爐和景泰鋼爐交流了一番,防止陛下問起來,他一問三不知,豈不是尷尬?

    作為陛下的大珰,不能說全知全能,哪也得面面俱到。

    王恭廠的進度很好,他的臉上帶上了笑容。

    興安剛走出王恭廠,就看到了一個宦官沒命要死的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稽王府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興安眉頭緊皺的問道。

    宦官氣喘吁吁的說道:“老祖宗派去的…派去的奢員,被毒死了!”

    “奢員毒死了。”興安本來樂呵呵的臉色,瞬間變得兇狠了起來,問道:“奢員厚葬,立刻封鎖整個稽王府,務必抓到真兇!”

    朝堂就像現在的王恭廠一樣,一點火星,砰的點著了!

    陛下登基以來,一直不愿意看到的黨爭。

    陛下為何進宮進獻賀禮?就是不愿意將孫太后逼到對立面去,結黨,和陛下開始針鋒相對!

    這樣對于陛下的新政、對于陛下的北伐大業,都是一個極大的危害。

    陛下寧愿自己受點委屈,也要將瓦剌人挫骨揚灰,現在這稽王府剛移府,就出了這檔子事!

    幸好興安提前做了布置,否則但凡是毒死了一個稽王府的孩子,他興安都無法向陛下交待,無法向大明交待。

    宦官氣終于喘勻了一些說道:“已經抓到了,綁的極為扎實,嘴里塞了襪子,是不可能咬舌自盡的。”

    興安對稽王府非常重視,他的布置起了作用,雖然還是有了下毒的事兒。

    之前興安奏稟陛下,清理太常寺一批吃空餉的庖廚,的確是把庖廚給得罪了。

    興安匆匆的趕到了稽王府,盧忠已經趕到了稽王府,就在稽王府的院子里,開始了審訊。

    盧忠用的審訊法子,是一種酷刑,名叫水刑。

    他將這三個人犯綁在了條凳上,一個人舉著腳,頭上腳下,再拿方巾將人犯的臉蓋上,然后把水倒在上面,受刑者就會處于可持續性窒息的狀態。

    根據盧忠過往的經驗,此法門之下,八成的人都會直接了當的接待。

    興安有次好奇的問,那剩下兩成怎么辦?

    盧忠說,剩下兩成都被嚇死了。

    盧忠必須把這個案子,用最快的速度,當著稽王府的王妃和側妃面兒,把這件事給辦妥了。

    “酷吏!酷吏!唔唔唔…”三個人犯立刻陷入了可持續窒息的狀態。

    盧忠全程冷這個臉,開口說道:“停,拿了毛巾。”

    “酷吏!你不得好死!眼下施于我水刑,將來你必將死于水刑!”一個人犯雖然奄奄一息,但還是憤怒的吼道。

    “我就是酷吏!”

    “陛下要淹死我,還是亂刀砍死,或者是送到太醫院剮了,那也是陛下的決定,那你呢,還是不肯交待嗎?”盧忠再次舉起了手。

    水刑的威力有多大?

    就這幾個呼吸之間,這三個人犯屎尿齊出,整個人軟綿綿的如同煮熟的面條一樣,癱軟在條凳上,臉色蒼白,雙眼空洞。

    這要再來一次,那這三個人犯,必然有人受不住,要死了。

    錢氏掩著面,一陣陣的惡心,但是稽王北狩,稽王府她得當家,為母則剛,她只能忍著不適硬撐著。

    “我交待。”一個庖廚看到了興安舉起的手,哀嚎一聲,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