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朕就是亡國之君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抓捕喜寧的超級長跑
    興安知道陛下想印書,陛下最近可是寫了不少,可是三經廠實在是不堪重負了。

    他低聲說道:“陛下,三經廠,印俗字表和算術已經很吃力了,而且山外九州,大同、宣府、京畿,要的越來越多,這墨、紙都是不小的支出,現在三經廠,規模有點不夠用了。”

    “主要是墨和紙,三經廠的制紙太貴了些。”

    朱祁鈺點了點頭說道:“朕知道你難,但是大明的百姓更難,現在的困難主要是紙張和墨對吧。”

    興安俯首說道:“還有人,三經廠人手不太夠了。”

    “只進不出,怎么能維持得住呢?”朱祁鈺也是點了點頭,拿起了于謙的奏疏。

    “你嫌貴,朕也嫌貴啊。”

    這是一本于謙和金濂的聯明上奏,匯報了農莊法進度匯總,大明的農莊法推行是有基礎的。

    大明也不是從一開始就皇權不下縣,在第一次造黃冊的十年時間里,和第二次造黃冊的十年里,大明實現了皇權到大明的角角落落。

    大明為何可以可持續性的崩潰兩百年,依舊在松錦之戰,差點就把清廷給滅了?

    那可是個上升期的新生政權,大明在那時,已經是個垂垂老矣,只剩下個腦袋,就要入土的政權了。

    無它,血槽厚。

    大明每一百一十戶設為一里,其中丁糧最多的十戶為里長,里長乃是十年一輪換。

    而鰥寡孤獨人戶,則分攤到了這一里之內,被稱為畸零戶,既不納糧也不勞役,但是里長要管他們飯吃。

    而每一里都設有老人三到五名,負責督導百姓勤務農桑。

    而且每一里,都設有保甲,人數不等。

    這是當年大明將皇權伸到鄉野的制度,也是朱元璋、朱棣對官僚們,動不動就大開殺戒的底氣。

    于謙改良后的農莊法的推行,在京畿則是依托于京營十二團營,在山外九州依托于大同衛軍和宣府衛軍。

    衛軍的掌令官,每年輪換,掌令官每人掌六里,除了各里里正以外,會有兩人幫忙管理,分別是儒學堂的軍生、義勇團練的隊正。

    老人制,從老人換成了衛所儒學堂的軍生,負責教村里的孩子們讀書寫字。

    保甲變成了義勇團練,一人管理義勇團練。

    這么換的目的,自然是保證集體農莊的初步運行。

    其實在朱祁鈺看來,應該再加一個婦女主任,組織婦女生產活動,就齊活了。

    朱祁鈺和于謙聊過婦女主任這個話題,于謙只是表示,此事等到農莊法運行幾年,看看效果,再行討論。

    為時過早。

    在百姓們,尤其是鄉野的百姓們看來,大明皇帝的新政是什么?

    是朝廷派了個官,管他們的里正,然后軍生定時到村寨里上課教孩子讀書寫字,還有了有組織的義勇團練,保護他們的糧倉,驅趕野獸和流匪。

    對于百姓而言,他們似乎干的還是過去的的活兒,但是又有點不同。

    過去的縉紳老爺們,可不會教他們讀書寫字,更不會告訴他們,該怎么算清楚自己該拿多少糧食。

    那些老爺們,最怕這個。

    “戶部已經推動了將近一萬三千個里的合并管理,大約有兩千余掌令官,奔赴京畿各地。”朱祁鈺將手中的奏疏放下。

    朱祁鈺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大明的農莊法正在穩步的推行,已經囊括了超過六百五十萬人,共計一萬三千多個里,每一個掌令官奔赴地方,要管六里的百姓,算上畸零戶,大約三千余人。

    這中間的問題何其的多?

    他這個皇帝如臨九霄,是看不到推行這些政令的困難。

    而這些問題,絕大多數,都在州府縣和戶部得到了妥善的解決,需要朱祁鈺親自過問的并不多。

    這就是船長的職責,他并不需要去鍋爐里看看每一鏟多少煤,他只需要指明方向,大副、管代就會將此事做好。

    一片欣欣向榮。

    而金濂給朱祁鈺算了一筆賬,農莊法對于朝廷而言,是個合適的買賣。

    至少明年的京通兩倉的一千庫,并不會因為農莊法的推行,而有半分的減少,甚至可能多收,五十萬到七十萬石的糧。

    但是百姓們手中余糧,將從之前的不到一半,升到六成至七成。

    這就是農莊法到現在推行變得越來越順利的原因。

    馬上就要到麥子收割的季節了。

    “關于紙張和筆墨之事,待到再次計省會議之后,我們再行討論,你去把這本書,先印出三十份來,計省會議要用。”朱祁鈺將手中的一沓草稿交給了興安。

    大明有活字印刷書,乃是銅制活字。

    但是大明的大部分的教科書卻是用的雕版印刷,因為雕版印刷印制精美,活字印刷也就是能看罷了,偶爾還有錯字、漏字。

    當然,給皇帝辦差,三經廠的活字印刷和雕版印刷,已經差距不大了。

    興安拿過來草稿,俯首說道:“臣領旨。”

    “喜寧這個家伙是真的能活,岳謙、季鐸、袁彬還有朕那兩個無名緹騎,去哪里了?”朱祁鈺并沒有見到他的漢使,還有那個信仰崩塌的錦衣衛校尉。

    朱祁鈺從未責怪過袁彬的忠誠,袁彬忠誠的對象是大明。

    是朱祁鎮辜負了袁彬的忠誠,但凡是朱祁鎮在北狩之后,不那么的丟人現眼, 人現眼,袁彬也不會請奏了。

    一個大好兒郎,被朱祁鎮折磨成什么樣了。

    興安搖頭說道:“臣不知道,也沒消息傳來。”

    朱祁鈺猛地站起來說道:“不是懷安城下沖陣了吧,那可是三百怯薛勇士!”

    石亨將瓦剌那三百怯薛勇士炮決了,就是物理意義上的炮決,大明軍將其驅趕到了預定戰場之后,火炮齊鳴,盡數轟碎了。

    胡濙沒有撒謊,若非那莫羅有了身孕,也要死。

    “糊涂!”朱祁鈺這邊都將瓦剌女婿朱祁鎮給殺死了,自己派出去的人居然還沒回來。

    朱祁鈺對著興安說道:“讓夜不收們四處找找,朕派的人哪去了。”

    此時岳謙、季鐸、袁彬還有兩名無名緹騎,正在追捕喜寧。

    他們并沒有以卵擊石。

    喜寧趁著夜色搶了一匹快馬,就奔著茫茫草原而去,袁彬二話沒說,撒開腳丫子就追了上去。

    兩個人的身影出現之后,在外圍高度緊張的岳謙和季鐸,也立刻追了上去,可是他們的馬匹連夜趕路,已經體力不濟。

    岳謙和季鐸以及幾個人翻身下馬,就開始了追逐的步伐。

    人能跑的過馬嗎?

    在常識中,馬匹的速度更快,但是袁彬一直沒有跟丟、

    季鐸和岳謙也沒有跟丟,他們一直遠遠的綴著袁彬。

    草原上,呈現了驚人的一幕,一匹馬在前面狂奔,后面一個人在狂追,而后是六七個人在狂奔追逐。

    喜寧的馬匹很快就從疾馳變成了快跑,但是袁彬依舊沒有跟丟,他一直在查看著馬蹄的印記。

    這場人與馬的賽跑,跑了多久?

    大約一個時辰,喜寧的馬匹終于累癱了,沒有力氣,也不能再跑,任憑喜寧再怎么用匕首扎馬匹,馬匹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地上,隨后抽搐了兩下,便死去了。

    喜寧向后一看,整個人都傻了,他看到了袁彬依舊在天邊,向著他追來。

    喜寧拖著自己的衣服,也開始跑,但是他根本跑不過袁彬,又過了半個時辰,喜寧軟在了地上,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但他真的跑不動了。

    “狗東西,還想跑!”袁彬渾身冒汗,光著膀子,為了追喜寧,他就穿著一個襠褲和一雙鞋。

    他身上滴著汗,看著軟在地上的喜寧,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容,慢慢的走了過去,本來想勒死喜寧,最后還是算了。

    他將喜寧的衣服撕掉,拽下來將其結結實實的綁好,把喜寧的襪子塞到了喜寧的嘴里,才坐在了草原上,氣喘吁吁。

    岳謙和季鐸過了不到一刻鐘,也跑到了喜寧和袁彬的位置。

    岳謙和季鐸的打扮,和袁彬相差無幾,都是穿著襠褲,渾身是汗。

    “你…你跑什么啊!”岳謙一行人氣喘吁吁的扶著膝蓋,愣愣的問道。

    喜寧躺在地上,跟死了一樣,看著天空一動不動。

    他都騎著馬跑了,結果還是被追上了。

    袁彬自然是認出了岳謙和季鐸,這兩位是漢使,雖然沒什么接觸,但是袁彬還是見過的。

    他指著地上綁的結結實實的喜寧說道:“這位,喜寧!讓他跑了,我這輩子,都活不安寧!”

    “歇會兒,歇會兒,累死了。”幾個人坐在了草原上,看著天邊白云朵朵,風吹草低見牛羊,郁郁蔥蔥的草場,風一吹,如同波浪一般翻涌著。

    幾個人喘著粗氣,相顧無言。

    “稽王這會兒該進京了。”岳謙喘勻了氣兒,嘆息的說道。

    季鐸一臉無奈的說道:“稽王回京要治我的罪!袁彬,當初你也在陽和,我去送衣物,稽王居然說我克扣他的衣服!”

    “天地良心!”

    袁彬無奈的搖了搖頭,當時他的確在,當時的情況,的確讓袁彬都只能搖頭嘆息。

    后來他被喜寧給吊在欄桿上,差點死了,結果迷路回到了東勝衛,還是季鐸救得他。

    這又在草原上相遇了。

    袁彬更加撓頭,無奈至極的說道:“你還好,陛下交代我殺了稽王,可倒好,稽王都回京了,我還在草原上抓喜寧,我還以為是稽王呢。”

    “你也要殺稽王?”岳謙驚訝的問道。

    袁彬更是驚訝的說道:“也?難道你也有陛下的敕命?”

    這一下子,全都通透了。

    所有人都是要殺稽王的人,但是稽王回京了。

    喜寧面如土色,連稽王都要殺,他這個宦官回到京師,也是千刀萬剮的命,而且這幫人,怎么這么能跑!

    岳謙作為正使,他想了想開口說道:“咱們這是在哪兒?弄清楚了,回京請罪吧。”

    三人騎卒打天邊策馬而來,他們勒馬停在了不遠處,高聲喊道:“爾等何人!”

    岳謙認真打量了下三人的裝束,看到了系在臂膊上的紅方巾才松了口氣說道:“漢人!大明漢使!抓大奸細!”

    夜不收大約有兩千人左右,散在草原上,要找個人其實并不容易,但是誰讓這場追逐太過于奇怪了,引起了很多人的警惕,夜不收的三人隊,就這樣找到了他們。

    “稽王已經伏誅!陛下差人尋幾位回京復命。”

    坐在草原上歇著的幾位,面面相覷。

    陛下這是自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