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讀小說網 > 朕就是亡國之君 > 第七百四十章 自生火銃和開花彈
    冉思娘就覺得高婕妤在杞人憂天,但是高婕妤卻是如臨大敵一樣,喋喋不休的訴說著如何討好皇帝。

    在冉思娘看來,其實做自己,就可以討好陛下了。

    陛下并不是很難相處的人,至少冉思娘如此認為。

    天明節開始,五更天的時候,朱祁鈺就起來了,用了早膳,這頓飯朱祁鈺吃的很多,根據他過往的經驗,這頓飯不吃飽,下一頓大約在晚上大宴賜席之時。

    鑼鼓喧天之中,朱祁鈺坐上了大駕玉輅,向著洪武門而去,洪武門是南京大閱必然要走的門。

    朱祁鈺站在洪武門的五鳳樓上,總覺得有些怪異,因為這個百姓能直接見到的洪武門光鮮亮麗,但是在洪武門之后的地磚,早已經坑坑洼洼,年久失修的三大殿,甚至還塌了一根梁。

    皇宮里只有乾清宮仍然能用,正統年間一場大火燒了不少的殿,至今沒有修繕,四處都是殘垣斷瓦。

    出了玄武門就是大明的皇家園林,現在露天堆滿了煤炭,江淮廠和馬鞍廠的煤炭,到了冬天的時候,都會堆積在此。

    皇宮里用的木料等物,規制太高,一個窗欄就要五千銀幣,朱祁鈺到了南衙也不住,也就從來沒修過,反倒是南湖別苑的宅子,富麗堂皇,盡善盡美。

    皇宮是因為皇帝住在里面,才是皇宮。

    在轟鳴的禮炮聲中,天明節大閱開始了,這次的天明節大閱,比以往多了兩個隊列。

    第一個隊列名叫自生火銃。

    自生火銃,具有照門、照星、銃托、銃機,還擁有燧發手銃才有的自生火裝置。

    傳統的鳥銃,遇到風雨不便,朱祁鈺就記得一次鳥銃操演中,大明的軍士就在逆風的情況下,被火門大開的火藥瞇了眼睛。

    傳統的鳥銃是火繩槍,往往有被風雨飄濕而不能一發者,亦有未及照星而誤發者,自生火銃的優勢就在于風雨不及飄濕,緩急可應手。

    銃機由火繩銃機改為了燧石銃機,這完全得益于大明簧鋼質量和產量的穩步提升。

    這是大明第一批量產的、有戰斗力的自生火銃隊,朱祁鈺親手開啟了排隊槍斃的火藥時代。

    而五尺余長的火銃,配有不到半尺的插管式的銃刀,寒光閃閃。

    銃刀在兵部各大軍器監開發的時候,充分的考慮到了戰場使用環境,和多方走訪了前線戰士,最終定型為了半開刃,或者假開刃。

    也就是說銃刀,并不鋒利,其主要作用就是刺,而非砍劈。

    當軍隊的火銃手有了銃刀之后,在百人為作戰單元的大明團營中,原本充當保衛工作的三十三名長矛手,全部更換成為了火銃手。

    這樣一來,一個百人作戰單元的火銃手就從原來的三十名,增加到了六十三名。

    頗有精氣神的大明軍列走過洪武門的時候,朱祁鈺的火力不足恐懼癥,被治愈了一些。

    而增加的第二個陣列,則是大明的火炮陣營,這個陣營的火炮似乎與大將軍炮無二,萬國城趕至南衙的使節,并不清楚如此相像的兩種火炮,為何會要單獨列陣。

    黎思誠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朱祁鈺卻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兩種火炮使用的炮彈完全不同,最后出列的大將軍炮,使用的炮彈,是大明的開花彈。

    在開花彈發明之前,大明的火炮都打的實心彈,鉛鑄炮彈,雖然貫穿能力極強,但是破片殺傷能力幾乎等同于零。

    而現在從朱祁鈺面前走過的開花彈大將軍炮,則是得益于延時引信、鋼鐵質量提升等多種因素影響,最終研發成功。

    射程為兩百步、破片傷害在十步之內、內有八百余枚鋼片、爆碎傷人。

    這種開花彈的殺人能力并不強,但是傷人能力極佳,在戰場,最難處理的永遠不是死人,而是傷員。

    傷員過多而不處理,士氣就會大跌,甚至引發嘩營軍變,而處理傷員,最少要耽誤一個人去照顧,而且還會影響行軍速度。

    朱祁鈺非常滿意的看著開花彈大將軍炮走過洪武門前。

    大明的講醫堂和巾幗堂,其實最近畢業了一批女兵,這也將是整個世界上,誕生的第一批女兵,她們是醫護兵,專門負責處理軍隊駐扎之后的防疫與傷病等事,極其專業。

    本來朱祁鈺打算在這次天明節的閱兵陣營中,增加女兵陣列,但是在綜合考慮之后,女兵陣列,并沒有出現。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眼下,醫護兵的作用還沒有體現,醫護兵的規模還很小,這個時候就把醫護女兵拉出來,就等同于半場開香檳,提前慶祝了。

    而且還會遭到衛道士的口誅筆伐,但若是有了成果,再用效果堵住這幫衛道士的嘴,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這一個火苗已經種下,朱祁鈺相信不久的將來,醫護女兵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大閱之上。

    在大閱之后,朱祁鈺乘坐大駕玉輅前往了孝陵祭祀。

    祭祀之前,他需要先到了天地壇祭祀天地,在前往孝陵的路上,朱祁鈺的車駕,路過了孫權的墓,朱祁鈺看了眼孫權的碑文。

    孫權有個外號叫孫十萬,因為他起兵十萬進攻合肥,結果守合肥的守將是張遼。

    張遼帶著八百人沖陣,差點把孫權給殺了。

    如果一次還好,孫權在撤退到逍遙津的時候,張遼來了個梅開二度,故技重施,又帶著八百軍士再次沖鋒,差點又把孫權給殺了。

    自此張遼獲得了張八百的外號,孫權這孫十萬也算是坐實了。

    對于這一戰,其實朱祁鈺略微有些同情孫十萬,畢竟作為張遼逞兇的背景板,孫十萬被人嘲笑了千余年。

    朱祁鈺同情孫十萬的原因,其實是孫十萬圍困合肥的時候,軍中發生了大疫,導致軍心不穩,人心惶惶。

    張遼非但不投降,還敢還擊,確實打的孫十萬措手不及了,當然這掩飾不了吳太祖孫權很菜的事實。

    所以,大軍調動,防疫真的很重要。

    為陛下牽馬墜蹬的朱儀,還在路過孫權的墓時,上前敬了香火,畢竟是守門神,多少也要跟著明太祖高皇帝沾點光。

    朱祁鈺站在孝陵的神道碑前負手而立,至少他這個景泰皇帝沒有給朱元璋丟臉跌份,畢竟有稽戾王珠玉在前,到了下面,他絕對不是挨打的那個。 的那個。

    朱祁鈺站在神道碑前,坦坦蕩蕩的走進了陵園,他無愧大明的列祖列宗,問心無愧。

    大明交到他手里,對大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個不錯的結果。

    朱祁鈺看著香火冉冉升起,喃喃的說道:“高皇帝啊,現在是景泰九年,咱還在位置上,去年一年,沒有人謀叛,也沒人敢謀叛。”

    “您老人家一個人在這邊,確實蠻孤單的,但是這事得怪文皇帝,是他遷都,皇陵都到那邊了。”

    “眼下咱要打安南國了,您當年定下的不征之國,咱得破例了,其實沒別的,就是不把安南打下來,咱心氣兒不順,大明也氣兒不順。”

    “那黎利的孫子跑來跟咱饒舌,咱沒說為什么要讓安南變成這個模樣,咱就是讓他們民不聊生,他們才知道對大明感恩戴德。”

    “這幫外番蠻夷,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白眼狼,咱不想慣著他們,得讓他們長點教訓。”

    “若是您不同意咱攻打安南,就降道雷,告訴咱,您老人家不樂意。”

    “要是您不劈,咱就當您同意攻打安南了,反正這事兒吧,文皇帝也干過。”

    興安面色嚴肅,恭恭敬敬的站在陛下的身后,他受過專業訓練,一般是不會笑的。

    陛下顯然在強詞奪理,高皇帝都龍馭上賓了,還管得著凡間的事兒?

    要是能管,那當年文皇帝靖難的時候,高皇帝早該降下天雷了。

    朱祁鈺走出了享殿,看著萬里無云的天空,輕笑了一下,這二月二還沒到,怎么可能會有天雷?

    確實沒有雷劈,天氣一直很好。

    朱祁鈺權當高皇帝同意了他征伐安南的計劃。

    黎宜民也派出了自己的使臣范文巧,簡單的訴說了黎宜民的要求。

    朱祁鈺不是很理解,黎思誠都在軍備了,黎宜民卻要將所有的現銀帶回去,而不是換成軍備。

    “黎宜民在升龍城為王,的確擁有更大的優勢,但是他沒有足夠的軍備,朕很難認為,他可以打得過黎思誠。”朱祁鈺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范文巧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尊敬的陛下,我們也是如此諫言的,但是國王他…并不同意。”

    如果黎朝的老大和老四,打得不夠激烈,打的不夠精彩,打不出各方的風采,不往死里打,朱祁鈺怎么為他們鼓掌呢?

    “黎宜民的記性好不好?”朱祁鈺忽然拋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而后補充道:“聽說,黎宜民在升龍皇城內,對福祿三寶特別喜愛。”

    喜歡并且享受福祿三寶的人,根據解刳院的研究,記性都非常的差勁兒。

    今天的說過的話,三五天之后,就完全記不起來了。

    “還好…吧。”范文巧滿是猶疑的說道。

    朱祁鈺有些奇怪的問道:“真的還好嗎?”

    “不太好。”范文巧只好選擇了實話實說,黎宜民的記性確實不怎么好,常常前幾日說過的事兒,過一兩天,就忘了大半。

    柳溥也勸過幾次,勸說無果,也就隨他去了。

    朱祁鈺點頭說道:“那就好。”

    “你帶軍備回去便是,朕自會給使臣敕諭,令袁指揮去和黎宜民分說此事。”

    范文巧作為老臣,他能不知道軍備的重要性?

    大明清汰的二手貨,甚至是報廢品,那也是一等一的好貨,就比如永樂造的手銃,在安南,那和白銀等重!

    清化黎思誠虎視眈眈之下,帶回去銀子,不就成了升龍屯糧屯銀,清化屯銃屯兵?

    到時候,都是給他人做了嫁衣。

    但是黎宜民那個暴虐的性子,讓范文巧抗命不尊,他是沒那個膽子的,但是大明皇帝都說了要讓使臣去分說,那這個抗命之事,就不歸他范文巧背鍋了。

    黎宜民他要是有膽量,來南衙找陛下說理來!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斗膽請教陛下,臣在黎朝任刑名主事,至今不明一事,大明律中關于夜深無故入人家,非奸即竊的規定。”范文巧說起了刑名。

    朱祁鈺一頭霧水的問道:“到了夜里,無緣無故入別人家,非奸即盜,有什么難理解的嗎?”

    范文巧疑惑的問道:“大明律:夜無故入人家,鞭四十。主人登時殺之,勿論。那咱們大明辦案的衙役、捕快和緹騎們,半夜也能無故闖入人家嗎?”

    朱祁鈺看向了盧忠,這個刑名部分的具體解釋和執法界限,他還真不是很清楚。

    盧忠俯首說道:“稟告陛下,緹騎亦不能入,除非陛下批文抓人方可。”

    朱祁鈺認真的理解了下這個法律條文,才對范文巧問道:“不知還有疑慮?”

    “沒有了,臣叩謝陛下解惑。”范文巧恭敬的行禮,他在黎朝負責刑名,對很多的條文,都是似懂非懂,尤其是這一條,他困惑了十數年,終于解惑。

    朱祁鈺忽然想起了那條著名的謠言: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

    論保護私權這塊,還是得看大明。

    夜無故入人家,非奸即盜,殺之勿論,是明確的大明法律條文,夜間也是不能踹門搜查的,但是可以批捕。

    到了皇帝親自下敕批捕,基本都是板上釘釘,證據確鑿之時了。

    次日的清晨,朱祁鈺的車駕從南湖別苑出發,向南而去,大明皇帝再次南下了!

    這一次的南下,陛下將從南衙至杭州,再從處州府入福建至廣州,繼續南巡。

    走的時候,南衙耆老、遮奢豪客、勢要豪右、富商巨賈無不歡慶,這位殺神終于走了!

    陛下每天待在南衙,就像在他們的脖子上掛了一把刀一樣,讓人時時刻刻擔心至極。

    朱祁鈺的車駕緩緩南下的同時,大明的水師也一并從松江府、寧波市舶司開始向南開拔。

    大明郡縣安南之事,從景泰八年任命陳懋為征夷將軍時,已經悄然開始。

    朱祁鈺從處州府入建寧府,第一次進入了這片他登基時,仍有百萬民亂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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